第7章 請入甕(1 / 2)

“出,亂子當然得出。”豐知崖肯定道,“但如何出、何時出,不知薄總鏢頭有何見解?”

“聽小女所言,知府收受賄賂故不剿匪,還糊塗逾用了皇家貢品。”薄泉示意豐知崖和薄悠哉坐下說,“這亂子,不如就以那火浣布為引,在知府所待貴客來時點著,把咱們菱州的第一把交椅燒得滾燙難坐,可好?”

薄悠哉想了想,也覺得從知府入手最為可行。“漕運司的錯處細密難糾,即便糾了,也容易甩到無關小卒身上草草了事。倘若能先將堂堂知府從漕路上撈好處的陋行曝出,雖無法觸到漕運司的腐洞深處,卻能將那盤根錯節整個兒敲打一番,說不定會震出不少蟲呢。”

“確是如此,”豐知崖頷首,也開始往實處細思,“讓火浣布燒起來不難,讓貴客認出是貢品也不難,難在如何坐實這布是知府從漕路上拿的——他若道是不知名者輾轉相送,甚至說是哪個犄角旮旯裏撿的,雖萬分牽強,卻也真能無憑無據地賴掉大半。”

“他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薄悠哉不敢置信。

腦海中一瞬間回憶起諸多比這還要無恥上千倍的說辭,豐知崖無奈苦笑:“為了脫罪,自然什麼沒皮沒臉的話都說得出口了。”

“若能聯係上那貴客,說話間下個套子,讓知府自己鑽進去認了最好……”薄泉說這話時,豐知崖似乎在他眼中瞥到一絲暗示的精光,一晃神又像是錯覺。

“但畢竟貴客難近,還是得設法尋出證據。”薄泉繼續道,“公子,知府、漕運司、匪徒三方,你道孰強孰弱?”

“自然是知府與漕運司強,匪徒最弱,”豐知崖聞言便答,“匪徒不僅要拿所獲孝敬兩頭,還有隨時被除掉的風險,忙碌半天隻是被利用的活靶肉盾罷了。而知府與漕運司隻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可坐待伸手。”

薄泉搖搖頭。“公子所說的強弱由權勢衡量,放在尋常的確沒錯。但如今這三方攪纏勾連甚深,匪徒若真如此之弱,會樂意忍耐至今?”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薄悠哉突然想起俗話,“匪徒定是漸漸掌握了不少把柄,讓知府與漕運司生出忌憚,想解綁時早已難了。”

豐知崖也領悟過來:“確實,知府與漕運司雖有權勢,但若真出了大事,權勢反而是道催命符,他們要背的罪、認的罰、牽連的人,比匪徒可要多得多……”

“所以在大事將出未出時,匪徒是三方中最強的。”薄泉摩挲指腹,接話道,“穿鞋的尤其怕光腳的踩到釘子,我們要做的,便是在漕路上把釘子撒好,等著人跳腳。”

日頭不覺已高照,穿過窗子,給青蒙蒙的裏屋籠上了一層澄黃的暈。三人一環扣著一環地想,一句接著一句地說,此時在這煦暖的光裏靜下了片刻,若有所思。

薄泉啜飲一口盞中茶,似是擱得太久,已有些冷了。

“爹爹,我去給您重沏一盞。”薄悠哉察覺父親眉間“川”字蹙起,起身道。

笑將杯盞遞過,薄泉待女兒走出屋子便正色問:“公子還想遮遮掩掩到何時?”

見豐知崖一愣,未等他回話,薄泉接著道:“薄某有意搭手,公子卻不像誠心求助。未經火燒便能認出火浣布,還頗篤信貴客認出貢品不難,必非尋常身份之人。事未詳談前有所保留也就罷了,但此刻每一步都需落到最細處想,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公子卻仍舊捂著姓名、藏著所知,怕不是存心引薄某往火坑裏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