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一家上市公司的開業酒會上。
他是“亦秦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合夥人,也是商務律師,專門為富裕階層服務。由於曾為好幾個大公司大老板打贏了官司,在首都商界小有名氣。
今天晚上的酒會,他是作為特邀嘉賓來參加的,公司的老板答應他會在酒會上給他介紹新的資源——他需要賺更多的錢來養活公司,不然靠另一個合夥人解秦的話,全公司都得喝西北風。
解秦雖然有才氣有能力,但是作為刑辯律師,淨接一些窮人的官司,不是失足少女,就是服刑犯人……
他有時想,解秦才應該叫自己的的名字,因為他更像是“正義”的化身。
鄭亦端過一杯紅酒,朝不遠處向他走來的老板舉了舉酒杯,“李總,好久不見。”
這時,口袋中的手機震了起來,他微一彎腰,嘴角噙著笑,“先接個電話。”
“鄭總,你快來醫院!解律剛被送醫院了!”是解秦的助理小蘇的聲音。
小蘇的聲音焦急萬分,但鄭亦畢竟是看過大風大浪的人,遇事習慣沉著冷靜。況且,解秦也不是第一次被進醫院。
“這次是胃疼,還是低血糖暈倒?”
“不是,他腹部被捅了一刀!目前因為失血過多,人已經昏迷!”
“啪啦”一聲,酒杯滑落在地。
“我馬上過來!”
“上腹部中了一刀,目測是胃的位置,傷口很深,而且被惡意踩踏過,內髒大出血,急需手術。”醫生將一份手術通知單遞到鄭義手上。
“您是病人的家屬吧?請您盡快簽字。”
鄭亦麵色慘白,心裏一團亂麻。他不是解秦的家屬,但這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他目前最關心的是解秦的生命!
“有沒有生命危險?”他顫顫巍巍地開口。
“目前不好說。”
“鄭總、”這時,一旁的小蘇把他拉到了一角,雙手合十,聲音中帶著哭腔,“求求您先簽字吧,解律昏迷前說,這件事不要告訴小遠,他下個月就要高考了。”
“他的侄子嗎?”
小蘇點了點頭。
鄭亦歎了口氣,他知道解秦的侄子關意遠,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幼年喪母,父親好像是賭徒,隻有要錢的時候才想起他……
“我簽。”
手術室門前紅色的燈亮起,鄭亦和小蘇一左一右地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鄭亦緊張地望著手術室的門,這時,他聽見身邊傳來稀碎的抽泣聲。
“解律應該會沒事兒的。”鄭亦歎了口氣,拍了拍小蘇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心疼解律……”小蘇這一開口,就泣不成聲,“他的胃、他的胃經不起這一刀了啊!……”
鄭亦也覺得自己的心裏揪著疼,“他最近又沒好好吃飯麼?”
“他什麼時候好好吃過飯,每天為了那些案子,把自己逼得像個陀螺一樣……尤其是小遠住校以後……”
“小遠住校了麼?”鄭亦這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好久沒有聽解秦提到小遠了。確切地說,他好像好久沒有和解秦聊天了。
解秦與他同是公司合夥人,但是公司百分之九十的錢,都是他鄭亦賺的。平心而論,他心裏對解秦沒有埋怨,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自己有意無意地冷淡了解秦、孤立了解秦,而作為公司第一合夥人和董事長,他的態度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公司其他人的態度。
所以,整個公司除了小蘇,沒有人真正關心過解秦。
“解律……”鄭亦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著自己紊亂的呼吸。
“最近一個人住嗎?他一般幾點回家?有沒有人照顧他?他在接一些什麼案子?”他一連串發問。
“這次、這次又是什麼人傷了他?!”
鄭亦雙手緊緊地攥成拳,眼睛都要冒出血。
小蘇卻是抬起頭,朝鄭亦微微一笑。
“鄭總,您不覺得,現在問這些,已經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