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雲:“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
前言
八月中秋,靈溪古鎮,淫雨霏霏,天地無光。
往年的這個時候,靈溪應該是“入秋之後二十五,豔陽高照秋老虎”的大好天氣,鎮上的家家戶戶都會在這個時候收割稻穀,采摘桔子,釀製米酒,鎮上也是人來人往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但是今年,雨水卻從五月端午開始,淅瀝瀝的下了三月有餘。鎮子周邊的農田之中,還未成熟的稻子就早已都腐爛在泥土之中,絕無半點收成。果園中的桔子也都爛在了枝頭,成了一團團的爛泥。鎮子上很少見到行人,沒有了收成,人們隻得紛紛的外出找尋生路,留下的隻有一些老弱,靈溪古鎮裏處處都散發出一股發黴的味道。
陰雨的時候,天色黑的很快,到了掌燈的時間,偌大的靈溪古鎮依稀的亮起了四五盞油燈,昏黃的光線在瑟瑟的秋風中,很快就被四周無邊的黑暗吞沒。
鎮子東頭的一個小小的宅院裏,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雨水從長滿了宅院青苔的瓦片上流淌了下來,滴落在院裏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已經長滿了青苔。房梁在彌漫的水氣中已經變成了烏黑色,順著瓦縫留下來的雨水滴落在牆壁之上,白灰粉刷的牆皮已經被雨水泡的落下了好幾塊,露出了暗紅色的磚頭。
宅院的主人是鎮上私塾的教書先生——孫先生。這孫先生因為識文斷字,又待人和藹,所以在臨溪人人尊敬,往日裏靠教授幾個小童為業。這孫先生本是外地人,年輕時到的靈溪,也算一表人才,別的都好,卻隻有一點,靈溪的媒婆將家裏的門檻都踏破了,孫先生卻從來對於婚事卻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到今雖然年逾六十,卻仍然是孤身一人,前幾年收養了一個孤兒,取了個諢名叫輔仁,兩人相依為伴,以祖孫相稱。
已經早早的躺在被窩裏的輔仁問道:“爺爺,今天癩頭他們也走了,說是去了州城投靠親戚,我數了數,私塾裏的學生就隻有我和卞喜了。癩頭的爹爹說,雨下了快小半年了,年成不對。”說完歎了口氣,小聲的嘀咕道:“咱們怎麼就沒有個親戚呢?”
孫先生並沒有聽見輔仁的抱怨,他知道輔仁說的癩頭是鎮子西頭王家的小子,因為滿頭疥瘡便被孩子們取笑,王家的所有產業都在靈溪,在州城是有一個遠方親戚,卻是常年不見走動,孫先生看了看窗外,雨水仍然不停,淅淅瀝瀝的從屋簷上滴落下來,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這麼長時間了,年成”說完又低下了頭。
輔仁見孫先生沒有回答,翻了個身,又說道:“爺爺,今天我在街上碰上了小李哥了,他說他爹打獵的時候看見西頭的土地廟都被雨水下塌了。”孫先生正坐在豆黃的油燈下給輔仁縫補著衣服,因為沒有日頭晾曬衣服,所有的衣服摸在手裏都潮潮的。孫先生沒有抬頭,還有幾針,就能把衣服給縫補好了,“雨大漏水自然就會被衝倒,你們平日裏不是也常常到土地廟裏玩耍,自然是少不了要搞些破壞。”
“嘻嘻”輔仁想起平日和夥伴們到土地廟裏玩耍打鬧的情形,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卻又神情黯然的對孫先生說:“雨都下了好長時間了,都沒有法子出去玩耍了,聽小李哥說,西山腳下的墳都塌了好幾座,骨頭都出來了,衙門裏的仵作和鄉老都去看了,發現不是人的骨頭,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黑色骷髏,可怕之極。”
聽到這話,孫先生皺了皺眉頭,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慢慢站起身子,從牆角拿了一個燈籠,借著油燈點亮了。輔仁一看,連忙問道:“爺爺,這麼晚,您老還要去哪?”
孫先生轉過身來,給輔仁蓋上被子說:“爺爺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你先睡下。”說罷提著燈籠就要走了出去。
孫先生把屋門從外麵閉上,提著燈籠向宅院的後院走去,一陣秋風從滿是雨水的樹叢間吹拂過來,冷的讓人直打寒顫。燈籠的燈光昏黃,隻能照射到腳下幾步遠的地方,再遠的地方就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