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皇帝回來了,晚上到處都在放煙花慶祝。
我剛剛去徐府蕩了會兒秋千,順便向春鷺姑姑約定,明天送幾套衣服來。
春鷺姑姑是徐老夫人的心腹,徐府在她的打理下依舊是老樣子,隻是少了些熱鬧。
我在街上閑逛,看著行人臉上洋溢的笑容,聽著他們的嬉笑打鬧,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院內的坑我已挖好,將將夠我一人躺,西漠的風俗與北原不同,講究肉身化土,魂歸故裏,所以我也不需要什麼棺材。哈哈,省了我一大筆錢。
李傳安太忙了,我就不指望他了,隻是要害春鷺姑姑嚇一跳了。
酒藥入肚,我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了床上,左手邊是我出獄那天換下的衣裙,上麵的血塊已變成了黑斑,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但我不在意。
我手裏把玩著石頭,眼睛望向窗戶外。皓月當空,繁星似錦,明日天氣定不錯。
偶有煙花乍起,映照著我的小屋忽明忽暗。
毒性開始發作,肚如刀絞,喉中也傳來一陣腥甜。
徐欽成,我知道這個屋子是你故意留給我的,你其實早就在試探我的“真心”了,對吧?
你知道嗎?我也想過放下一切從頭開始的。
我心裏很清楚,你有你的立場,站在你的角度看,那場戰爭本就無法避免。單憑拖延時間就能拿下一個國家,是聖人才辦得到的事。
但是宗蘭高伉給我的這個理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我豈能白白錯過?我當時太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借口了。
可笑的是,明明看見了那麼多的屍體,我竟然還是害怕死亡。
而你又像個聖人一樣,讓我可以無端怨恨。
從新婚那日起,我一直在喝避子藥,誰願意懷上一個本就不該存在的孩子呢?但是你卻對我相敬如賓,夜夜躺在我身旁,隻是給我講你小時候的故事。
美人在側,你還能坐懷不亂,阿兄說這是神仙才辦得到的事。
你既然是神仙,為什麼要殺人?又為什麼要圓了我阿爹的遺願?
我好像真的瘋了。夜半三更的時候在想怎麼殺了你,日上三竿的時候又在想怎麼靠近你。
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殺人償命,你就是有錯,你就是該死,然後又一次次的推翻所有理論,告訴自己你隻是在做一個將軍應該做的事。
其實,該死的人應該是我。若我沒有一意孤行,不聽阿兄們勸阻,拋下阿若隻身前往,他們或許不是這樣的結局。
若我不自作聰明,沒在那把箭上綁上紅繩,想要吸引你們所有人的注意,它就不會偏離軌道,更不會讓你發現我。
你我之間也不會有這無解的開始。
明明一切都是枉然。
徐欽成,刀長三寸,那我便遠你三條街,這段孽緣今世結了,下一世就別續上了。
外麵黑,我又易迷路,就不來看你了。娘親那裏我也不去叨擾了,你替我賠個罪吧。
你放心,銘鬆是你一手培育出來的,定能撐起徐府。
阿爹、阿若、阿兄們,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