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清晨,太陽初升。
陳家村寨一條偏僻破舊的街弄裏,有一個蓬頭垢麵的十四歲乞兒,此時他正跪在家徒四壁的房間內,一邊搖晃著插滿竹簽的竹筒,一邊碎碎念叨。
“辭暮爾爾,煙火年年,朝朝暮暮,歲歲平安。”
這是他已過世娘親教給他的過年俗語,意在祈福,竹筒內的竹簽亦皆是上上簽,旨在錦上添花。
小乞兒姓陳,名青山,爹娘早逝,陳家村寨裏人盡皆知的苦命孩子。
陳青山把手中的上上簽插入竹筒內,走出屋門,端坐在石階上,抬頭仰望天空,晨霧朦朧。
晨光閃爍下,他眉清目秀,眼神中透著清澈,是個極俊俏的孩子,可搭在身上的鬆鬆垮垮的補丁衣服,再加上黝黑幹燥的皮膚,卻將他整個人又拉低到塵埃當中。
他端坐著,靜靜思考,不知過去多久,才抬起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約莫是到了時辰,他轉身來到房間內的木板床上,佝僂躺下,靜靜等待著。
片刻後,強烈的刺痛覺從陳青山的大腦蔓延至他的全身,原本寧靜祥和的世界變得支離破碎,天地旋轉下,陳青山隻覺得頭昏腦脹,無數細細碎碎的齧齒聲像附骨之蛆一樣,鑽進他的耳朵,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意識就被粗魯地扯回識海,之後便徹底地昏迷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陳青山悠悠醒來,放眼望去是一片漆黑的世界,有一顆石球高懸於天上,通體散發著骨白色冷光。
陳青山低頭看著自己接近透明的靈體,嘴角苦澀,歎息道:“第六年!”
輕輕的歎息聲在空間內回蕩,最終消逝於虛無當中,卻未有任何人回應,唯有無數骨白色觸須從神秘石珠上無聲生起,緩緩靠近在陳青山的靈體,上下來回擺動,仿佛在尋找什麼東西。
在確定毫無所獲之後,無數觸手咻然立起,根根觸尖對著虛弱無比的陳青山,而後霎時透進陳青山的體內。
淒厲的慘叫聲在空曠的空間內炸響,一日未絕。
又是清晨,陳青山蔫蔫的站在屋門口,無神的看著遠方。自從意外撿到那顆神秘石珠後,這已經是陳青山第六年經受這種蝕骨般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熬過幾次,也不知道何等方法才能拯救自己,他隻覺得自己就像一棵無根的野草,隻能在命運的長河中,隨波飄零。
“陳青山,陳青山!”
原本安靜的環境響起一陣嘈雜聲,陳青山抬頭望向院牆外,隻見一個男孩正趴在木門上,望著自己。
這男孩生得虎頭虎腦的,大約八九歲的年紀,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機靈勁。
“陳小虎,你吃錯藥了,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陳青山強顏歡笑,打趣道,這是東邊鄰居家的小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搗蛋孩子。
陳小虎眉毛挑起,在門口比劃著,看得出他格外興奮,“嘿,我娘剛才說咱村裏來仙人了,說要在咱村裏看看有沒有可以當神仙的苗子。”
“陳青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萬一你虎哥成為神仙,你就跟著你虎哥吃香的喝辣的,怎麼樣?”陳小虎咧著大嘴詢問道。
陳青山嘴角咧開,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眼神中綻放出名為希望的亮光,他知道,這恐怕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能夠拯救自己的方法了。
他抬起屁股,強打起精神走了出去,來到了陳小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