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慶二年,五月十七。
京都泰安,皇城禁苑。
初夜,大興宮,太極殿。
虞皇趙拓踞坐於龍位,麵容深沉,不怒自威。
他的眉間,似有一縷憂慮。
在他麵前,擺有一幅歌卷,上書:野野、鳥鳥、啼啼、時時、有有、思思、春春、氣氣、桃桃......
疊字一百三十組,反複研讀,卻是不解其意。
此歌出自南詔國使節之手。
南詔乃是大虞屬國,隻是近些年來日益強大,隱隱已有不臣之心。
他們這番前來,明是納貢,實則是在耀武揚威,試探大虞底線。
趙拓怒極,恨不能揮軍南下,好叫南詔國君知曉何為君臣之道。
奈何先帝在位二十三年,因治國有誤,致使大虞國力衰退,自顧不暇。
麵對如此窘境,趙拓無計可施。
畢竟登基不足兩年,即便他是英君明主,短時間內,亦是難以重現大虞榮光。
趙拓暗自歎息,閉目問道:“仍舊無人可解麼?”
“回陛下。百官仍在鑽研,國子監亦是徹夜掌燈。”太監王德小心翼翼,生怕觸了黴頭。
“哼...”趙拓頓時了然,神色不悅。
明日就是朝會,需要召見南詔使臣。
滿朝文武、諸多賢良竟無一人能解。
詩詞歌賦,法兵道儒,大虞才是正統。
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大虞必被天下恥笑。
小小南詔,也敢放肆...趙拓心下戚然,不由拳頭緊握。
與此同時。
吏部文選司主事秦道台宅前。
“婚約?簡直可笑...你為農戶之子,一介草民。我乃吏部主事,朝廷官員。你我兩家身份懸殊,怎麼會有婚約?哼...不知所謂,坑蒙拐騙到了本官頭上。今夜本官有事,懶得理你。若你識相,趁早遠遠滾開。”秦道台不屑嗤笑,一紙婚約在他手中撕的粉碎,繼而順勢一揚,撒落空中。
“卑微之人,也想染指吾之愛女,癡心妄想,不自量力。嗬...”
秦道台說完,再也不看眼前落魄少年,錯身而過,徑自上了馬車。
今夜寧王出麵,邀請民間才子齊聚攬月閣,以詩會友,以詞交心。
作為朝堂官員,本應不在詩會邀請之列。
然而今日詩會隻是一個由頭,實則是想借機聚集民間才子,群力群策,以求破解南詔使節的疊字歌。
此歌之難,不論朝堂百官,亦或國子監師生盡皆束手無策。
因此希望隻能寄托於民間。
奈何此事重大,無法大張旗鼓的張貼告示尋人破解...
若是那樣,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世人朝堂皆庸人?
到了那時,顏麵何存?
無奈之下,隻好出此下策。
倘若今日詩會有人破解疊字歌,必定會任用為官。
自然而然,吏部可以派出一名官員參與,也好做個見證。
秦道台便是那個見證之人,今夜詩會唯一朝堂官員。
這是一份美差,一旦有人破解歌卷,入朝為官。他與見證者之間,就是天生親近之人。
而在龍顏大悅之下,見證者同樣能夠得到一些賞賜。
品階再進一步,也非不無可能。
其中好處之多,無法言說。
就算今日無人能夠勘破歌卷亦是無妨,權當散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