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從何開始，清霽開始做起了古怪的夢。之前他還沒怎麼當回事，但就在這個月起，這個夢境的細節在他的腦海裏變得越來越清晰。這般如神話一樣的場景，清霽不知為何，冥冥中竟相信他真實存在。這個夢究竟預示著什麼，此般光景又是否會有朝一日，不再是夢境交織的光怪遊離，而是會以某種顛覆常理的界限，親至於他的眼瞳之中呢？
“清霽同學，我知道你可能的確有心理與社交方麵的障礙，但是你也隻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心理醫生。”餘教授耐著性子說道。
可無奈清霽依舊是緊閉著雙唇，倘若旁若無人般在細細思索著什麼。
又是一陣漫長的靜默過後,餘教授和心理醫生隻覺他倆的心雙雙發出了無聲的喧器。
這時，清霽終於開口了。
“我就是在回憶夢裏發生的事….一個自從我爺爺去世後，就一直反複出現的夢…但就是怕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夢？說來聽聽。〞他倆異口同聲。
“我夢見我站在某座高攀雲天的巍峨山嶽之上，腳下的大地開始逐漸被無止無休的滔天洪水盡數吞沒，起初我在夢裏還能看到的連綿板塊，幾息間卻隻剩下了除我腳下這塊立足之處的唯二峰巒。前一刻望去本還是生機一片的山河地川，頃刻間遍屍橫遍野，寸草不生。我試圖呼喚著可能生還的生靈，但別說是人了，就連樹冠與雜草被風吹動所發出來的窸容聲也難聞一二，幾近於無。”說到這裏，清霽打佳了，眼珠子向上一挑，六目在這樣奇妙的氛圍裏突兀相對。
“說啊，繼續……”醫生陷入一陣無由來的焦躁中，更多的是龐雜的錯愕，神經緊繃著，難已啟齒，雖然他已經聽慣了患者自述夢境的離奇故事了，但充斥著如此末日審判般肅殺氣息的怪誕之夢還是頭一次聽說，雖然知道這不是真的，但一想到屍橫遍野的景象就有種想去摸口袋裏救心丸的衝動。
餘教授顯得好些，隻是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這種情況比起心理醫生來說要好上些，但心中依舊是激蕩起了些許難以撫平的波瀾。他也是第一次聽清霽提起這個夢
醫生終究還是忍不住在口袋裏摸索了半天，才顫顫巍巍開口道：“壞了，忘在家裏了，手是，他隻能戴上陪伴自己多年的高齡老花鏡，八目相對。
“還要聽嗎，想再聽的話能不能讓我吃個薯片再講。“清界悠悠道，隨即哢嚓哢嚓地吃起了不知從哪掏出來的一包樂事，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
“你說的這些…”餘教授頓了頓，刻意地將聲音壓到隻有自己才能聽的見分貝，喃喃道“大…洪…時代？”
“餘老，再說一遍？什麼時代？”清霽停下了手中投喂自己的動作，但齒牙間還在不停的為食物進行加工。
餘教授不由一激靈，怎麼也沒想到即便這樣克製自己的聲音也會被清霽聽去一二。
“啊…我是說像你們朝氣迸發的青年時代就需要去設立一個遠大的誌向以及構建一幅宏偉的藍圖，不能就這樣子成天想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哈哈哈。”
嘛，雖然是教授，但看樣子，撒謊的本領還沒隔壁鄰居家的小娃子本領高啊。清霽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看破不說破。
他知道餘教授的性子，隻要他想告訴學生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若是想刻意隱藏的，就算是不打麻藥強行拿根做胃鏡時候用的管子給他檢查一下是否有消化道的疾病，他也不會透露哪怕半點內容。
直覺告訴他，餘老一定是隱瞞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了，他會自己調查的。
“清霽同學，你不用再講了，綜合來說，你大概率是患了精神性疾病，看你自身也不愛開口溝通的情況，加上講話時需要配合…薯片進行緩和情緒，但智力層麵沒有缺失…畢竟剛剛聽完你的描述，我的腦海裏很有…畫麵。”
“謝謝，請稍微留意一下時間，下午我還要回學校繼續完成自己的課業。”話罷，清霽一幅古井無波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厭倦。
“啊對，還有，你不論說還是聽話時所表現出來的狀態都太過平淡，看來你對生活也沒什麼激情和期盼。”
“啊不，醫生，這點你搞錯了，我隻是不喜歡看心理醫生，但有些人硬要拉我來。”清霽白了一眼餘老，“我承認，之前看的幾家，我都是硬編理由糊弄過去的，因為我知道就算是把剛剛真實發生的夢境說出來也是差不多的結果…”
“算了，清霽，從今天起，我們再也不去看醫生了，以後你和其他同學一樣，正常上課就行。”餘教授搖搖頭，沒想到幾次都還是這個抵觸的結果。
說完，他便站起身，和清霽一起走出了醫館。
今天這個從他口中說出的夢，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爺爺？原來這小子還有一個爺爺啊… 餘老沉吟思索著，一路上兩人再無言語。
就這樣，醫生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不是啊，你倆看病的，給老朽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