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不動,你能奈我何?(1 / 2)

“沉兒,沉兒,你莫哭,莫要怕……”說話的人似是毫無力氣,遠遠地抬了抬手又泄氣地放下,“你,你和你娘好好的……”

後來的話卻再也聽不見了,手在空氣中亂抓卻什麼都抓不住,耳朵裏像是蟲鳴一般的細碎聲音折磨著,卻隻能拿手拚命捂住耳朵,到最後放任它們無孔不入地蠶食著靈魂。

阮沉醒了。

羅帳外的帷幔被風吹的緩緩動著,蠟燭依舊燃著。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顏色……

這是阮沉被留在京城的第三年。

是阮家阿沉,曾是阮家阿四,亦是阮家妹妹。

人人都道阮家是皇商,三年前受新帝看中從此一飛衝天,從江南富紳直到全國首富,國庫大半的銀兩都是阮家所供。世人皆道阮家巨富全靠阮掌櫃,即使是女子,也能將這商賈與政治之間的關係調順理好,審時度勢地投資獲利。

阮家這些年裏越做越大,可華麗精致的阮府如今也隻阮沉一人為正經主子,空蕩蕩的宅邸,等不到娘親的阮沉,祠堂裏的排位和日日去上的香。娘親每每回來,剛進城門便會被陛下喚走商討事務,於是阮沉總是日日窩在府裏翻著畫本子,偶爾去花園裏蕩上兩回秋千。

哭是抵不住的,娘親一回府,她的眼淚就總是止不住往下淌。哭什麼呢?欣喜娘親回來,難過不日又要南下或是西行,委屈隻有自己一人在府邸留守,心疼娘親日益消瘦的身體……

阮沉像是突然學會了恨。

被留在京城的第二年,阮沉被皇帝頻繁招進宮陪皇後,一會兒被這家夫人拉去參加賞花宴,一會兒被扣在那家院裏嘴角啜著假笑,就好像她變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娶回家當媳婦。

阮沉開始出府玩耍,身邊總跟著茉莉,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再也離不開的小丫頭。

一掃一年前的怯懦,阮沉換了穿衣樣式,大紅的,墨綠的,深藍的……她不再穿那幾件似乎象征了她身份的素衣。就連頭麵也從一根素銀簪子換成金的玉的,學起了紈絝們的模樣,除了府邸內書房那滿牆的書,似乎與他們並無不同。

今年是第三年,阮家成為皇商的第三年,爹爹死去的第六年。

臥房中的陳設均是由阮沉一人布置的,庫房裏皇帝賞的好東西全拿出來擺上了。門口那盆碩大的珊瑚,此刻正在微弱月光下泛著光,借著月光與燭火看,阮沉抬起依舊輕顫的手撩起帳子的一角,玫紅色的帷幔重重疊疊,張了張嘴又閉上,罷了,不折騰她們了。

側身躺著,蜷起身子,枕邊的布老虎就那樣笑的憨態可掬,隻可惜,尾巴上那沉沉的色塊洗了這麼些年許是再也洗不幹淨了。

阮沉再也沒有睡著,盯著那隻布老虎直到天明。

“小姐可要起身了?”茉莉輕聲在帷幔外問,“已經卯時三刻了。”

“嗯。”阮沉從床上坐起,扭頭看向茉莉。

“小姐起床。”茉莉提高了些音量,說罷手上不停地將帷幔一層層拉開束好,待她伺候著穿好了鞋子,丫鬟們已經將衣服,水盆等東西端在手上備好了站成一排隻等阮沉用,阮沉也從一開始的想笑到現在的麻木。

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丫鬟們拾掇好,阮沉坐在那裏嚼著早膳,好不容易吃了兩口,又被匆匆而來的腳步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