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下找人看過了,絕對是個男孩。老方,真的,這次我可總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了。”女人刻意挺著還未顯懷的肚子,做作地撫摸著,對一旁的男人道。
“你不要自作多情。”男人煩悶的捏了捏額間,“我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一定要生個兒子,爸和媽也從來沒有因為老大老二是個女兒就給你臉色看;隻不過都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
“哎呀,是是是。”女人巧笑嫣然,抱住了丈夫的手臂,“我還不是怕你到時候在朋友麵前抬不起頭嘛。而且,都說一女一子方為好,我這也是討個好兆頭不是。”
男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怎麼去和兩個女兒解釋?當時說好的,此生隻有她們兩個寶貝。可是現在呢?”
女人悻悻地笑了笑。“孩子嘛,還小,好哄的。”
“曉雨兩歲倒也罷了,曉嵐已經八歲了,你要怎麼解釋,怎麼哄?而且,你當真是為了我才要生的兒子嗎?我方祺自認不是什麼聰明人,但也不是蠢貨!”
女人終於是忍無可忍,當場爆發。“姓方的你別給臉不要臉!當初床上最賣力,又說沒關係的難道不是你嗎!”她恨恨地將一旁的抱枕甩到男人的身上,“一直給老娘擺什麼譜!是,我受不了旁人的閑言碎語,可你真的有為我做什麼嗎!沒有!”
男人一時啞口,隻得以擺擺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一會曉嵐也要放學了,我該去接她了。”
女人目睹著男人將沙發上的外套一把抄起,隨後頭也不回地出去。房間裏傳來小女孩稚嫩的“媽媽”。她愣了愣,歎了口氣,走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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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18日,星期三。淩晨四時。
脆弱的嬰孩首次來到了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護士熟練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就像是從前數百次做的那樣。她順手用毛巾將孩子包好,打開產房的門。“孕婦家屬,恭喜,是個男孩,六斤半。”
第三次做父親的方祺接過來看了看,覺得和前兩次並無區別,無非就是這次的孩子瘦了些,皮膚紅了些,多了個把而已。他敷衍地看了看,記掛的卻隻是剛剛順產的妻子。
護士也沒有多說什麼,將孩子抱回後,便隻留下了幾句再平常不過的叮囑,隨後走向了保溫室。
當天十點。
終於姍姍來遲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帶著懵懂的曉雨,來到了女人床前。他們噓寒問暖,半晌後方才想起淩晨誕下的嬰孩,便又一股腦地圍到小小的嬰兒床前。
小孩安安靜靜地躺著,也不吵不鬧,偏著頭睡著,而他手腕上的吊牌,甚至還未取下。
也是到了此刻,方才喚起了幾個老人的惻隱之心。“怎麼這麼瘦啊,哦呦,我的乖寶!”
三歲的曉雨便也跟著一起,踮腳看向奶奶給自己保證的可愛的弟弟。她想了想,伸出右手,戳了戳那略顯青白的小手。
“媽,畢竟是早產,不是足月的,瘦點也正常,後麵養養就行。”
涼涼的。曉雨心想。她正準備收回手,那細弱的手指卻將她巴住。
就像是一股熱流,從曉雨的心上劃過。或許這就是親情?她不知道。她知道的隻有,弟弟喜歡她。而她,也將肩負起對弟弟的關愛。
“算啦,反正我是你姐姐。”
當天下午。
剛放學的曉嵐,被舅舅帶來了醫院。原本對這個小生命沒有什麼感覺,甚至有點厭惡的她,在看到他一個人可憐地躺著的時候,卻釋懷了。父親還陪在母親的邊上,商討著最近又有什麼新電影上線;舅舅將她帶到後,便是打了聲招呼就離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媽媽,弟弟叫什麼名字呀?”
女人愣了愣,然後轉頭看向男人。男人立刻想到了一個好理由。“小嵐,你是姐姐,你給他起個名字吧。”
“那,我們叫他寂航好不好?”
“為什麼呀?”
“今天,老師說,要我們自己介紹一下名字是怎麼來的。虞航說,他媽媽起‘航’是希望他可以在以後揚帆起航。然後我今天知道了有本書,叫《寂靜的春天》。我希望弟弟也安安靜靜的,不要像虞航一樣那麼吵。”
方祺點了點頭,走過來抱起方曉嵐。“好,我們小嵐都這麼說了,那就叫弟弟方寂航,好不好?”
“嗯!”曉嵐使勁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