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聯姻(1 / 1)

民國九年,三月初。

江南的春天仍舊刺骨的冷,除了盛開的梨花外,毫無半分春意。

劈裏啪啦的爆竹聲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孤城,朝陽初升,將光灑在城中。

今日桐城上下一片張燈結彩,少帥娶親,舉城同慶,蕭家是新貴,再加上蕭銘澤是大帥獨子,排場陣仗必然是比別家大。

四年前蕭銘澤從德國陸軍軍官學校留學歸國,才二十五歲的年紀便可號令三軍帶兵打仗,是老帥蕭凜唯一的接班人。

令他不解的是,蕭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多少名媛貴女上趕著想要嫁給自己,而父親卻給自己挑了個遜清舉人之女,還美其名曰“書香門第”,這種舊時代的產物怎麼能配上自己。

蕭銘澤不屑的“哼”了一聲,徑直走向自己的副官,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隻聽見那人道:“少帥,這要是讓大帥知道了,怕是會動怒啊。”

見男人推脫,蕭銘澤輕輕地捶了下他的肩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道:“怕什麼,這不有我擔著嘛,我爹還能打死我不成?好了何馳,這新娘子就由你接回老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話落也不給麵前之人推脫的機會,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停在一旁的汽車。

“哎,少帥……”何馳看著汽車離去的背影,隻得吩咐旁邊的人:“都別愣著了,開車去接少夫人吧。”

汽車肆無忌憚地飛馳在大道上,後麵的守衛緊跟著車不敢鬆懈,何馳看著兩側向後倒退的商鋪,心裏卻掛念著自己昔日的戀人。

四年前他要去東洋進修,不得不與她分別,登船前何馳看著麵前眼睛因哭泣而微微泛紅的女孩,心疼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許久才道:“此去東洋,三年為期,聽晚,等我回來就結婚好不好?”

宋聽晚連連點頭,哭的梨花帶雨,她的頭緊緊貼著男人胸膛,環著他的腰道:“阿馳,我等你回來娶我。”

何馳靠在汽車後座上,雙眸緊閉,當初說好的三年為期,他還是食言了,由於種種原因,他不得不多待了一年,在東洋這四年裏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今年二月,他一回國就去了金城找宋聽晚,可開門的卻不是日思夜想的人,他四處打聽也沒有一絲音訊。

“哧”的一聲,汽車停在了一座中式的宅邸前,正上方匾額上的“宋宅”二字威嚴肅穆。

“你們都在外麵候著吧,我去接少夫人”他戴上軍帽,理了理戎裝,一人徑直向宅院中走去。

管家見隻有何馳一人,不解問道:“何副官,少帥呢?”

“少帥軍務纏身,接不了親,今日由在下來代為接親,勞煩林管家通傳一聲。”

聽到何馳的這番話,林管家一頓,自古從未出現代替新郎官接親一說,蕭銘澤風流的名聲滿城皆知,早些年跟安家小姐的關係不清不楚,交往過的女友更是數不勝數,如今去青樓也是家常便飯,隻怕宋聽晚嫁過去會受盡苦頭。

東廂房外,宋行止敲了敲女兒的房門,聲色蒼老,卻並未有半分不舍:“聽晚,蕭家來人接親了,快些出來吧,勿要誤了吉時。”

與蕭家的這門親事,雖說是他們宋家高攀,可蕭大帥也借著他們宋家的名聲,在內閣水漲船高,這麼一想宋家這女兒賣的也名正言順。

房內,宋聽晚端坐在梳妝台前,一副鳳冠霞帔的著裝打扮,作為新娘,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笑容。

玉手一遍遍撫摸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裏的男人穿著深色西裝,手則是攬在旁邊女孩的腰上,那女孩溫婉大方,穿著新式襖裙,微微笑著,二人郎才女貌,簡直是一對璧人。

雲簪看著宋聽晚這樣也是心疼的說不出來話,她自幼便跟在宋聽晚身邊,雖是主仆,卻勝似姐妹,她拍了拍宋聽晚的背,似是安撫,又心疼道:“小姐,別哭了,都怪大少爺,誤了小姐的終身大事,我可聽說那蕭少帥花名在外,都不知有過多少女人。”

宋聽晚輕拍了下雲簪的手,由於剛剛哭過,說話也顫巍巍的:“我又何嚐不知,可如果不是蕭家,哥哥可能早就沒命了。”

她的親哥哥,從小不學無術,好吃懶做,還喜歡賭,欠了一屁股債,一個月前賭坊的人追到家裏,要他用命抵債,是蕭家派人趕走的那些人,宋家才得以消停些日子。

那日之後蕭凜又找了宋行止,希望借助宋行止遜清舉人的名聲幫蕭家立穩腳跟,兩家聯姻,各取所需。

隻是令宋聽晚沒想到的是,一向慈愛的父親竟然會欣然答應,細細想來也對,畢竟犧牲一個女兒就能為宋家換來無盡的財富和權勢,而且蕭家又不會虧待宋聽晚,這筆買賣怎麼做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