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明蘭,咳咳咳…明蘭…”

“母親,咳咳咳…,兒子,兒子給您正名了,顧家,顧家埋沒了您…咳咳…”

顧廷燁感覺到燭火靠近又遠去,恍惚間發現周圍站滿了人,顧家一大家子,他一一掃過和她的孩子們。

“二哥,二哥”

這是廷煒,他的弟弟,是他疼到大的弟弟,他痛哭流涕就跟兒時一樣扯著袖子,他又想起膽小如鼠的庭煒不想讓他和小秦氏兩敗俱傷下去,跟著他做局坑了自己母親。

顧廷燁伸出顫巍巍手掌想摸摸廷煒臉頰,胳膊一伸寢衣落下,冷,真冷啊!他隻覺得露在外麵的那截手臂冷的很。

滑下的手腕被廷煒抓住,他如同兒時那般將臉頰放在哥哥手心,用寬大衣袖遮住哥哥的。

“二哥,二哥,你還沒給我紮風箏呢,春天快來了,咱們去放風箏。”

是啊!

廷煒的風箏怕是紮不了了!

“爹爹”

“二叔”

“父親”

這是他的孩子們,蓉兒跪坐在腳踏上,雙眼如核桃般紅腫,嫻兒半抱著她掩麵擦拭淚痕,幾個兒子兒媳跪在地上任淚水肆意橫行。

顧廷燁眯了眯眼睛,他隻覺得光太強了,讓他直流淚,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挺好,要跟緊明蘭去布置來世的宅子。

他也要去看看母親、弟弟、外祖父,他們都在等著他。

喜鵲喳喳叫個不停,在樹枝上跳躍打著旋兒,長長的枝椏隨風上下搖晃著,一顆腦袋晃悠著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

“唔…”

小孩翻了個身麵向枝椏,任葉子掃過臉頰,日光透過層層枝葉撒下,他煩躁撥弄開臉頰樹枝,“咦”了一聲打量著小手掌。

“這是?”

身影晃悠一下站起,努力維持著身形,從下到上摸一遍隻覺得荒謬。

顧廷燁一拍腦門晃悠下,慌忙扯著樹枝穩住身形,他想起來了……

顧廷燁打量一圈這個園子,這裏,這個園子,是他這輩子再也不願回想,不想再來第二次的地方。

他曾經被四叔五叔家堂兄弟騙上樹掏鳥窩,他們抬走了梯子帶走下人,讓他呼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

在毒日頭下曬到日落西山,直到全府想起他這個二公子。

直到他看到母親的棺槨,痛哭流涕,幼小失鈷。

顧廷燁臉色鐵青,今日,是他母親劫難,是他母親和腹中未出生的弟弟一屍兩命的日子。

後退幾步跳上樹椏,顧湧著爬到主樹幹上,看著距離目測能不能一步跳下去。

“廷煜啊,記住啊,你母親是被人害死的,你可一定不能放過你的仇人。”

????

小秦氏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顧廷燁如同猴子般緊緊抱著樹枝,伸長脖子向內看去。

“誰害死的?”

回話的是抱著紅纓槍的顧廷煜,他麵對著小秦氏,不解撓撓頭。

“就是家裏現在的那個白氏”

顧廷燁手指扣緊枝椏,臉色越來越難看,那一顰一笑不是小秦氏還有誰?

“我不懂,白氏母親待我也很好啊!”

“傻孩子,那都是假的。那白家知道官家在查顧家的虧空,仗著他們手裏有點銀錢,想攀龍附鳳,硬是把女兒嫁進了我們侯府,說是能幫你祖父填了那筆銀子,逼著你父親休了你母親,你父親不肯,可是你的母親卻活活地給氣得病死了。剩下你和你父親,孤苦伶仃地在這個世上。”

“胡說”

一道怒喝聲打斷小秦氏,顧廷燁看著那道身影,年輕時候的常嬤嬤怒氣衝衝攙扶著一位懷有身孕的女子,常嬤嬤先一步想走幾步扯住那女人衣服。

“那白氏”

小秦氏被人打斷毫無慌張神色,不緊不慢抱起孩子站直,頭也不回。

“放肆,你是誰?敢在這裏搬弄我們大娘子的不是。”

“你……”

顧廷燁眸中小秦氏扯著如上輩子麵甜心苦的笑容,眼波流轉,快走幾步帶著顧廷煜一溜煙向著顧廷燁藏身處跑去。

“常嬤嬤”

“大娘子,這群下賤東西嚼舌根,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等會兒去問大哥兒,一問就知道,那個賤奴是誰了。”

“當年公公婆婆,來親自上門說侯爺的大娘子已經亡故,想找人延綿子嗣,這才娶我為續弦的,對嗎?”

“是的,是的,是跟東家這麼說的,我跟著東家聽的真真的。”

“可這人怎麼說成是爹爹強人所難,逼死了秦大娘子呢?”

“誰說的是真的?”

“大娘子,大娘子……”

顧廷燁兩下比較,一麵是小秦氏快到眼前,一麵是母親怒氣衝衝向主院跑去,他毫不猶豫向下撲去。

這一撲如乳燕還林,如捕食豹子,穩準狠將二人撲倒,顧廷燁揮舞著小手扯下小秦氏鬢邊發釵紮向她身上幾處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