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撕咬枯木之間,老年男性如同耶穌般被高架、綁在木樁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神情恍惚地望著為惡魔的痛哭和正義的又一次勝利而狂歡的同胞,沙啞滄桑的聲音在群情激憤的中格外細小,但是卻似乎近在咫尺,能清楚地聽到他用著一種極其淡漠的口吻,“我主啊,他們在為您起舞...”
...
一片漆黑卻什麼都看不到...
“世界會為您的存在而痛哭!啊,您真是...偉大的造物啊”
這又是誰?
....
“為我歡呼吧,可悲的蠢貨們”
是熟悉的聲音...
.......
“可是...”
少年在顫抖,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不,我明明剛才殺了你們啊...”
突然之間,汽車的輪胎發出一陣尖銳的摩擦聲,又是一聲霰彈槍的怒吼,緊接著是痛徹心扉的尖叫和隱隱的哭聲
“漂亮哥哥”
溫爾儒垂下來的衣擺被小女孩輕輕拽了拽,他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我瞎了?
他這麼想著,忽然之間,遮在臉上的話本被人拿下來,一張髒兮兮的小女孩的臉出現在視線裏,他下意識地皺起眉來,他聽見自己一下子抬起的聲調,在用一種難以置信又悲痛欲絕的語氣說著:“你他媽又刨人家墳去了?”
“我沒有,再說你又不是我爹幹嘛管我”,小女孩動作輕盈地爬上另外一條樹枝,樹枝盡頭掛著一隻棕紅色的書箱,掀開幕籬擋著的箱籠把冊子放在裏麵
“所以”
小女孩扭過頭來,身子沒動,冷冷地望著他,“你在幹嘛?”
“其實,我在各方世界間神遊”
躺靠著的溫爾儒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繼續道,“誰知你這小丫頭片子驚擾了我與仙人飲酒作樂,我正想著給你討要個稀奇玩意兒呢..唉”
他揉著眼睛,放鬆地背靠樹幹,青綠色衣袍因著他的雙腿垂在空中晃蕩著而輕輕擺動
溫爾儒抬頭,瞧著頭頂被樹枝樹葉遮得幾乎看不到的天空,抬起胳膊朝右邊擺了擺手,枝葉紛紛朝另一邊躲避,竟然出現了個四四方方、正好能讓陽光照到他這裏的窟窿
他看著小丫頭已經豎起來的瞳孔忍不住溫和地笑了笑,帶著戒指的左手拍著身旁的空地,“一起來曬太陽?”
女孩眨了眨淺綠色的眼睛,像一條線似的瞳孔也成了圓溜溜的黑眼仁,憑空一竄化成混血的四不像原型來,窩在他身邊盤成白團子,這般的溫暖在從來濕冷的深山叢林裏還是很難的的,她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
一睡給自己睡傻了..
溫爾儒搖搖頭,無聲地歎氣笑了笑
那感覺實在太過真實,若隻是跟走馬燈似的也就罷,關鍵是他竟然會隨之這一幅幅畫麵而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情緒
小刻刀削下一塊木屑,他瞧著事先打好板兒的輪廓,木雕已然有了雛形,大概能看出是個小獸的模樣,他低眸瞧著,思索片刻,幾支細長的藤條從樹幹攀到箱籠前,一支抬起幕籬,一支似乎翻找著什麼,一支接過朝它丟過來的小零碎物件,忽然之間,一支毛筆從箱籠裏麵飛了出來,徑直往他麵門襲來
“都說了,在外邊別這麼隨性,要溫柔一點”
他壓著聲音無奈地小聲念叨著,“萬一我接不到怎麼辦呢,還得煩請您替我撿”
順手摘下扶額,手裏晃悠著抬手將筆杆卷著從空中帶了下來
他微微笑著教訓藤條,雖然有些不合心意但還是道謝道,“謝謝你”
蹲在地上采蘑菇的小丫鬟抬眼望著
這位少年郎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書香世家公子模樣,而且還武功了得,竟端坐在這般高的樹枝上麵不改色,完全不比當今陛下親封的狀元郎和探花郎差
少年郎似乎又在找什麼...
他轉過身子,似乎背後的另一根樹枝上藏了什麼東西...
她眼見一隻脖子上的血液已然幹涸的白兔子被少年從身後拽了出來,少年郎臉上依舊溫柔地笑著,拎著後脖頸的皮毛,然後將小刻刀一把捅向了兔子的脖子,將刻刀輕輕放到一邊,拿起毛筆輕柔地反複在割口處劃來劃去
大概是因為死的時間太久了吧...
血都凝了
少女心中驚歎自己竟然還有心情吐槽出來這話,少年郎瞧著暗紅的筆尖許久,似乎是終於滿意了,筆尖從樹葉上蘸取少許露水,輕輕點在膝間的木雕上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畫了兩道,仔細端詳著,原本微微蹙起的眉間舒展些許,他動作柔和地將白兔放在一旁,就像安撫著白兔入眠,轉過身,緩緩依靠在樹幹上,一手握著木雕一手舉著筆開始描摹,然後,她看見這位儀態雖說懶散但不失風度的少年郎翹起了二郎腿,立得板正的身子一下子癱了下來躺在樹上,似乎是這一躺壓到了兔子,他看也不看一腳將死兔子踹飛出去,都看不見影子,而且,少女看向他將兔子蹬出去老遠的左腳,遠遠瞧著白淨細膩..根本就沒穿鞋襪簡直失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