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噴射而出的鮮血濺在林願景的臉上,她看到住持爺爺的頭被人砍下,身體卻在一瞬間挺直。
她也跟著愣住了。
最後一個保護她的人死在她麵前,轟然倒地,再也不起。
林願景的眼中好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哀,她變得麻木。
唐沂看到對方再次揚起帶血的長刀,直逼林願景而來。
人生荒唐事太多,得到的和想要的全都失去,天道不讓她活。
林願景突然嘶吼著抓住身前的人,淚水也在一瞬間模糊了雙眼。
“不就是死嗎?!”
當四目相對時,對方也驚於她的滔天恨意,好半會才想起掙脫。於是一刀接著一刀,一場血雨立馬澆濕了二人。
林願景渾身浴血,有剛才住持爺爺的,但更多的都是她自己的。誰都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勇氣,刀尖捅入腹部後,劃開了好長一道口子。她身下早已血肉模糊,染紅的地磚是她想要回家的路。
那些痛苦的記憶如浪潮般向她不斷湧來,她撕心裂肺地吼著、拽著,眼前就是她的仇人,害死她全家的凶手,她的父親,她的家人,都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中回放。
她可真恨啊。
她噙著血說——
“要拿我的命就來拿啊!”
林願景發了瘋似的拖著對方一並跌入深井,當身骨斷裂,唐沂同樣經曆了一次她的死亡。
所以她不能知道,這些借助大火肆意殘殺的人,終究是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就在更遠的街外,陸子陵帶著餘下的蜀郡人離開了寺廟。大概真是滅門後煞氣衝天,又是一場更大的火海席卷而來,幾乎燒光了這裏的一切人和事。
“究竟是誰指使你們來的?說!”陸子陵踩斷黑衣人的手腳,眼見身下人嘴角溢出黑血,他暗道一聲不好,迅速掰斷對方的下巴,可惜遲了一步,這個人服毒而亡了。
“媽的,也是死士!”陸子陵懊惱不已,他望著遠處的火光,連罵了好幾聲操。
“陸宗師!少主找到了!”
一輛馬車在他身前停下,陸子陵掀開車簾,見到是自家少主時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但該罵的還是要罵。
不僅偷偷離開玉雪城,還一股氣跑到蜀郡來,陸子陵真不知道這小孩是怎麼想的。
“蜀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不要命了過來瞎湊?”
小少年靜靜聽完,臉上沒有不服氣的表情,他似乎比同齡人更加穩重,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他是徐宗主尋來沒多久的侄子,所以陸子陵並不了解他,但既然是三花庭少主,他就該保護他的安危。
“陸宗師怎麼找到我的?”
真有臉問。
陸子陵嘴上罵罵咧咧,手裏卻掏出一塊沒有卦位的羅盤,還能跟他解釋:“就是這個。我要是再遲一點,你走不出蜀郡跟誰哭去?”
少年偏了偏腦袋,似乎是在看那場大火,“哦,又是滅門。”
陸子陵用拳頭碰了碰他的腦袋,但力度不重,“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
“我來蜀郡是為了找真相的。”少年重新坐好。
“你?”陸子陵抬了眼,“那找到了嗎?”
“沒有。”少年盯著車簾出神,“怎麼又是滅門。”
“都是命罷。”陸子陵唉聲歎氣地把血刀擦幹淨,語氣裏也是不太正經:“雖然你沒出事,但我還是要上報宗主你偷偷離開湘潭。”
少年斜著眼看他,似是在笑,“陸宗師這羅盤挺好的,能送給我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都什麼個事啊。
又不把別人的話放在心上。
陸子陵負著手,大概是真的生氣了:“等我死了再給你,現在想都別想。”
少年的笑意更盛了,“日子有了盼頭,生活就是不一樣些。”
“你這家夥。”
“不是要告狀嗎?”少年話鋒一轉,“等他死了早晚都是我的——這句話也上報給宗主吧。”
陸子陵冷冷出聲:“你真有本事。”
少年托著臉趴在窗口,誠懇道:“現在離開三花庭還來得及,別以後我上位了你又後悔。”
“駕車!”陸子陵朝車夫吼了一聲,再把少年的腦袋塞回去,見人又要作妖,他就揮起拳頭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