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撐臉,另一手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高高舉起。被白玉發冠豎起的長發垂落了幾縷在胸前,黑色束口箭袖上的銀絲閃閃發光,許是為了舒服,胸前的幾枚子母扣沒有扣緊,雖然露出了喉結,但並不會覺得失禮。
少年並不理會周圍的議論,他眉眼帶笑,露出兩顆虎牙,道:“是我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要真沒問題,那才是有問題了。
麵對獨眼龍的暴怒,少年隻是歪了歪腦袋,然後晃悠著椅子,靠在牆上,發出一節字音:“啊?”
也是難得,這人都這樣囂張了,他們還是沒有打起來。
“你他媽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少年抬起一隻手,側耳去聽獨眼龍的咒罵,他感歎道:“聽過這麼多狗叫,還是你的最響亮。來罷,放媽過來罷。”
他笑著從身後掏出一支羽箭,手上的黑色指環顯得手指愈發修長白皙,箭在手中遛得飛起,倒是增添了幾分美感。
最後哢嚓一聲,那根箭斷了。
獨眼龍氣煞了,瞬間衝到少年麵前,然而對方提前起身,那把椅子在身後呲啦一聲,徹底打消了獨眼龍的念頭。
少年收起笑容,獨眼龍的拳頭就在他眼前,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這一站起來,竟是比獨眼龍還要高。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獨眼龍醞釀好的髒話一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但他依舊板著身子,起碼這氣勢上不能認輸。
片刻,少年麵無表情地問他:“見過星星嗎?”
獨眼龍:“?”
其他人:“……?”
薑雲清沒能聽清少年的話,便悄悄往前走了幾步。
不等眾人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少年挑挑眉,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那你現在見到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終於亮出了一直背在身後的手。
這家夥,居然捏著一把玉瓷茶壺。
然後它出現在了獨眼龍的腦袋上。
毫不避諱,毫不猶豫,簡直完殺。
打人還需要借個力的,可以說是非常叛逆了。
“你他媽?!”獨眼龍扶著不斷噴血的腦袋,一拳揮去,誰知少年側身躲過,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身後人的鼻梁,便又是一聲怒吼。
既有人開了這個頭,往後自然一發不可收拾。兩方人頓時扭打在一團,不管無辜有辜,全撒開了手腳,衝進圈裏把對方暴揍一頓。
而少年作為始作俑者,卻是完美避開。
薑雲清離他不遠,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跑到黑胡子後方,大聲喊道:“這可是你們先動手的!”
再遛到另一邊,把手放在嘴邊,中氣十足地喊道:“為了部落!”
薑雲清:“.........”
等人靠近了,他抬腳就是一踹,接著又衝圈裏喊了聲:“打起來!打起來!”覺得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瀟灑地拍了拍衣服,看樣子是要離開了。
臨走前少年正好路過薑雲清,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薑雲清並不避諱與他對視,他臉上的得意之色還沒來得及褪去,甚至還衝自己揚了揚眉。
這份對視異常短暫,直到人走出明月坊,薑雲清才淺淺收回目光。
有人將滾燙的茶水倒扣在對方頭上,引得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骨碌骨碌,茶杯滾作一邊,薑雲清便用腳立住。
這些人的武器都放在兩邊,但剛才那位少年背著箭筒,桌上卻沒有弓,所以他不屬於任何一方。
既然如此,單純鬧事不是所有,少年定是要在混亂中拿走什麼東西的。
薑雲清看人眼色,黑胡子一見大家動手,就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腰側。
那裏本來掛著一隻錦囊,但現在空空如也。
至於少年拿走了什麼,這就無從得知了,不過薑雲清能夠肯定,在明月坊鬧事,明四一定會現身的。
說起來,他看這場鬧劇,等的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