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影:“你故意把槍放在房間裏,你想試朗星是否聽你的話?還是想,試他有沒有對他的親生父親心軟?”

“兩者都有。”他望著辛月影。

辛月影再次想起了江廷廉的話。

【這會對誰不利?他意欲何為?】

辛月影有些沒膽量的問下去了。

她覺得這個問題往深了問下去,會麵臨一個殘酷的局麵。

但迅哥兒教導過我們: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她喘息著,鼓起勇氣的望向沈清起:“你是在殺與不殺他之間徘徊嗎?”

“對。”

他輕飄飄的承認了。

辛月影的心跟著一抖。

她強調了一遍:“我指的是小石頭。”

“我知道。”

屋裏一陣漫長的寂靜。

辛月影的手冰涼。

她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輕聲問:“請問,你為什麼想殺他?”

沈清起幽幽的望著她:“因為我沒打算放權給他,他終有一日,人大心大,會不甘於坐一個傀儡。”

為什麼沒殺他,這自然不用問了。

是因為辛月影。

辛月影:“那你當初為什麼當初自己不做這個皇帝?”

沈清起:“我現在也可以給他薅下去,但他還是活不了。”

“為什麼。”

沈清起:“如果他像最開始那樣耽於享樂,是個無心皇位的人,我自可讓他活,我甚至會讓他痛快的活。

但他在認真學習如何去做一個帝王,他在國策上與我的見地持有很多不同的意見。

例如,端王涉嫌曾與參與過譽王謀反之案,我不僅要殺端王,我還要殺光端王的兒子。

他卻與我說,畢竟是涉嫌,尚無確鑿證據,難堵悠悠之口,他說如果做的太絕,很可能會引其他諸地藩王的恐慌,他們會以為朝廷要製衡打壓藩王,反引他們心生逆反,倒不如溫水煮青蛙,留著慢慢殺。”

辛月影:“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啊。”

沈清起:“留著慢慢殺的結果,是殺光那日,還是一樣會引各地藩王忌憚。甚至夜長夢多,給端王的兒子留以喘息之地,變節叢生。”

辛月影:“我感覺你說的也在理。”

沈清起:“像這種事,以後還會有很多,他做不到永遠聽我的。”

辛月影好奇的望著他:“可是即便是你我的親生骨肉也做不到永遠聽你的吧?

為什麼要永遠聽誰的,正常的交流討論,誰有道理就聽誰的,這不就可以了麼?”

沈清起:“可是龍椅隻有一把,最終的決策人也隻能是一個人。”

一陣漫長的寂靜。

沈清起移開了視線,他輕聲道:“月月,咱們不說這些了吧。”

辛月影沉靜了良久,輕聲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有一句話寫的很好。

‘你那麼憎恨那些人,跟他們鬥了那麼久,最終卻變得和他們一樣,人世間沒有任何理想值得以這樣的沉淪作為代價’”

她看向沈清起:“你誌不在廟堂之上,何必為難自己,你如今在做的,是你不喜歡的事。”

沈清起望著她:“你覺得我喜歡做的是什麼。”

“疆場。”她一時一刻的猶豫都未曾有,幾乎脫口而出。

辛月影太了解沈清起了。

她見過沈清起運籌帷幄排兵布陣時的專注樣子,也見過他縱馬飛揚時的樣子。

她也目睹過霍齊對他的袍澤之情。

在那個地方,他有曆經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戰友。

他們可以無條件的信賴彼此。

那才是他擅長且熱愛的事。

沈清起又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踉踉蹌蹌的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