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響起,在各班老師出‘門’之後,教室內的學生們也開始活動起來。

一長排教室外麵的走廊邊,拿著課本經過的老師以及出來活動的學生們都好奇地看著站在走廊那裏的兩個人,這其中不乏一些嘲笑和輕視的視線。在學生們眼中,被老師罰站的都是“壞學生”,對於壞學生,自然也不會多友善,一些經過的學生都懶得側頭看一眼,全然無視。

兩個罰站的人中,靠左的那一個學生長著一張笑臉,看著總有些不正經似的,這人在附近幾個班也有些名氣,因為這人的厚臉皮,屬於屢教屢犯一類,典型吊車尾的。此刻這人正跟從教室出來的同學著話,一點都沒有罰站的自覺,對他來,這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麼大事。

而靠右邊的人則垂著頭,麵無表情,當然,因為他垂著頭,就算有表情也不會讓同學看到。

“哎,你們班這兩人為嘛被罰站?”隔壁班有人聲問這邊認識的人。

“咱們班的宋寧你知道吧?”被問的人給了個“你知道”的眼神。

周圍幾個學生都一副“哦,原來如此”的表情。

三班的宋寧,人漂亮成績好‘性’格也不錯,每次考試年紀前十,各班老師都在班裏提過,追她的人很多,不過人家宋寧壓根就沒那意思,屬於典型的好學生一類。

不到半時間,三班的焦威和程峰為了宋寧打了一架而被三班班主任罰站一上午的事情被整個年級都知道了,每個班愛八卦的人都不少,半時間,足夠讓他們知曉這事情。

程峰站在那裏還有心思跟路過的同學話,“嘁”了一聲,朝焦威那邊努努嘴,跟幾個關係好的抱怨:“神經病,真他瑪開不起玩笑。”他話有時候有些隨意,沒想到隨口開了個玩笑,焦威這子就跟自己幹架了,至於嗎,真是……艸了的。

上午的課上完,放學之後,兩人被班主任領到辦公室繼續教育。

麵對班主任唾沫橫飛的訓斥,兩人都垂著頭,隻是兩人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一個覺得無所謂,挨過去這頓訓斥就行了,而另一個,覺得難堪。

上午半站在走廊供人“觀賞”,焦威已經覺得夠難堪的了,現在還被班主任訓,聽著班主任越來越刺的話,焦威捏緊了拳頭,那點兒敏感的自尊已經被‘抽’了一鞭子又一鞭子,心裏有什麼像是要爆發出來似的。

“你知道你們像什麼嗎?你們就像一鍋好粥裏麵掉進去的老鼠屎!自己壞不還要帶著整個班級跟著你們丟臉,就跟以前你們初中‘挺’有名的叫肖什麼的那誰一樣,人渣!社會的垃圾!”

班主任很年輕,才剛三十歲,聽還是全國有名的師範院校畢業的,擔任班主任也才兩年,做事情一板一眼,自詡正道,將好的壞的用自己的標準分割得清清楚楚,誰碰線他就會開啟憤青模式開訓了。有人這位班主任話不懂委婉,比較刻薄,不留情麵。今兒焦威和程峰又撞槍口,不訓個痛快他就不會停,中午飯都沒想著吃。

班主任也沒想麵前的人敢反抗,就算是程峰這個“老油條”被拉過來訓了不下十次也沒發生什麼意外,不料正訓著,突然桌子一聲響。

麵前的教師用桌被掀翻了,而且掀桌的人還是平時沒什麼“劣跡”的焦威,就是程峰這個“老油條”都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班主任反應也快,愣神之後,也更生氣了,看著焦威道:“你想咋的?掀桌子,嗬!脾氣比我還大!尋你幾句都不行了?有本事你別來學校上課!!”

焦威轉身走了出去,沒理會班主任在後麵的話。

於是,在同一,焦威跟同學打了一架,站在班級外麵的走廊罰了半的站,然後又跟班主任掀了桌子。很快,班主任找了焦威的父母過來談話。

下午焦威回到他們在學校附近的商鋪租房,沒去學校,而他父母則被班主任一個電話找去談話之後,回來對著焦威‘欲’言又止,還是沒舍得罵,就偷偷商議著拿錢去給班主任和校領導送送禮請吃個飯啥的,怎麼焦威也是要回學校的,也擔心學校會給焦威記過,不知道會不會記入檔案,學校正抓反麵典型,聽班主任那意思,搞不好學校就盯上焦威了。班主任倒是沒想要真往上捅,真搞得人盡皆知了,丟臉的不還是自己和自己帶的班?可那時候恰好有校領導經過,就逮著不放了。

“去買點高檔的東西,鎮上這邊的人不比咱村子裏,眼界高,請吃飯就去那什麼豪庭還是王庭的,聽上檔次,請吃飯都去那裏,五千塊夠不夠,要不我再去取點?”

焦威爸媽商議著,而他們從櫃子裏拿錢的時候正好被出來的焦威看到。

剛才父母的話他聽到了,看著父親手裏捏著的那一遝錢,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父母每起早貪黑,一‘毛’錢恨不得掰成幾份用,但這時候卻拿錢拿得很果斷,一點都沒猶豫,五千塊錢對他們家來得忙活幾個月。

上了高中之後,心思沒都放在學習上,焦威一直都排在中下遊,也沒想著將來一定要讀多大的書。他出來的時候還真想著以後不讀書算了,自己幹點啥不行,村子裏不少人出去打工了,每年都能寄回家不少錢,初中同學也有不少不讀書的,也沒誰活不下去。

“別去了,我不讀了。”焦威啞著嗓子道。

“你這孩子啥呢,怎麼能不讀呢?!”首先強烈反對的就是焦威他媽,平時最是節儉的‘婦’‘女’這時候反對得堅決。

“對,咱不能不讀,沒事,你先在家等著,我去找找老師,別擔心啊。”焦威他爸道。

焦威他爸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去省城楚華大學教書的那個朋友,對比下自己,自然希望焦威學著人家讀大書。兩口子以前伺候地,後來做點生意,雖勉強算個生意人,但‘性’子依然和以前一樣,有些憨厚實在,並不像別人那麼會來事,也沒走過關係,求人送禮這種事情以前也沒做過,他們回來的時候還谘詢過其他人。

焦威見過他們學校有人去找校領導,總之一句話,以那幾位領導的作風,像他們這種底層市民去求人的時候要兩帶兩不帶,帶錢帶禮,不帶自尊,不帶骨氣。

父母出‘門’之後,焦威並沒有在家呆著,心裏堵得慌,有些委屈,後悔,愧疚,憤恨,還有其他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莫名想哭,卻哭不出來。

在屋子裏呆不住,焦威索‘性’出‘門’,漫無目的地走。

夜早已經黑了,焦威走過燈火輝煌的街道,沿著越來越冷清的公路繼續往前,累了就原地休息一會兒,繼續走。越往前走,公路越寬,這邊離鎮中心已經比較遠了,設計也更合理,比鎮中心更寬的街道兩旁並沒有多少人,遠沒有那邊繁華,即便公路再寬,也沒有幾輛車從這邊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城郊,公路已經不再平整,也沒那麼寬,沒有路燈,兩旁都是大片大片的農田。

月光下,農田裏的作物隨著風擺動,時不時傳來一些貓叫或者其他詭異的叫聲。對很多人來,這一幕有些‘陰’森,但焦威現在或許是心情原因,並沒有覺得害怕,走累了之後反而還原地坐下,也不嫌地髒。

明明心情很複雜,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焦威對著眼前的農田發了一整夜的呆,一點睡意都沒有。晚上還有點涼,不過焦威‘挺’了過去,就那麼一直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