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中國早先有一出相聲叫《五官爭寵》,眼睛耳朵嘴全都蹬鼻子上了臉,在外人看來不免貽笑大方。
中國人向來喜歡爭,小則耳紅目赤,大則占地一戈,就成了戰爭。
民國時期,也鬧了這麼一出。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好事的人畫了張地圖,俄國像北極熊,英國像雄鷹,等等。恰巧中國像一隻屹立東方的雄雞,隻是軍閥們隻為了那麼一點小小的私利爭了起來。
奉係說,我可是咱大中華的雞頭,一切都得到聽我的!直係聽了不大樂意,我還是頸脖呢,沒我你行嗎?老子不出氣,憋死你!桂係也不太高興,每天不是我在土裏爬,找食吃,沒我你們早餓死了!這時大家都驚醒了,你一言我一語。不服氣,幹一架。就這樣大公雞不知不覺的內訌起來,待到千瘡百孔,民不聊生時,還不閑著。
便找到外人評理,且不說北極熊和雄鷹,正虎視眈眈看著你窩裏鬥,心裏不知怎麼痛快。麵上卻是一副和事佬的樣子,偷空薅你幾根雞毛,等你鬥夠了,它們好撿便宜。
就連曾經的那隻在雄雞尖嘴下苟活的名叫日本的毛毛蟲,也蠢蠢欲動起來。這些年毛毛蟲羽翼豐滿,四處蠶食。可是大公雞自己跟自己鬥得不可開交,惹紅了眼,一向驕傲的大公雞不知道自己已經身陷囹圄,等禿了身子,一張無形的大網已悄然撲來,是那樣的靜悄悄。
就在大公雞如此難堪時,卻有一塊地方異常的繁華,是雞胸脯,這地方油光水滑,雞毛長得也旺盛。大公雞留了個心眼,別的地方再難看,也要把雞胸脯挺得高高的,還長得特別好。可這不過障眼法罷了,那些個列強們還不知道底細嗎?
直到一天早晨,大公雞突然發現自己再也打不出一個洪亮的鳴了,心慌了,再這樣下去真是對不起“東方雄雞”的稱號,要對不起老祖宗了。於是它鼓起勇氣,決心回複往日的鬥誌,北伐開始了。
且說這塊雞胸脯,確實是繁華,到處歌舞升平,鶯鶯燕爾,大公雞看到這裏還有些欣慰,畢竟自己還有這麼自豪的一塊,這塊地方叫上海灘,一個讓人流連忘返,卻又有些詭異心悸的地方。
..............................................................................................民國,一九二八年,上海灘。
“號外號外,特大新聞,江浙總督沈調元昨夜在總督府被暗殺,上海灘怪事頻出.......。"
天色伴著外灘的汽笛回蕩聲,一圈一圈暗了下來。買報小童依舊竭力的嘶喊著,嘴唇裂的像鬧災荒的地縫。然而更多的人或坐著三輪車,或坐著叮鈴鈴的電車,或坐著老爺小轎車各自奔向他們的夜色天堂。上海人有看早報的習慣,一早或許能一搶而空。隻是這小童這般嘶喊一定又是被哪個幫會控製著,受盡折磨,但人們顧不了這許多,這裏缺乏一種正義。他們是不敢,不是不想。
再說對於這種新聞人們仿佛麻木了,就像拉黃包車的車夫,跑得多了,腿腳跑麻木了,不覺得累了,隻管一個緊的跑。若是新到上海的人,不被這種新聞驚呆,想必是內地擠到上海的人太多,沒打上車,走來的,也麻木了。
不過他們內心裏卻是春風蕩漾,有的還哼著小曲,這樣的軍閥死一個少一個,沒一個好東西。
上海的燈不像別處的燈那麼星點,若是說像銀河那樣璀璨一點不為過。戲院,電影院,夜總會,在這裏又一次爭寵。可一點也沒有爭吵,一切很有秩序。
人們漸漸散去了,霓虹燈還在眨著眼睛,看看還有沒有客人,終於一個個終於支撐不住,乏了,累了,退去這繁華的外衣,洗洗也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