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張麵具,而你不知道別人麵具下藏的是什麼。或許你正在打開別人的麵具…
一
H國雲鼎大廈,28層寫字樓
張少龍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往下俯瞰,一切都變得渺小遙遠。再仰望天空,天邊的夕陽團團如繭,千絲萬縷的光芒筆直如劍,正試圖掙脫束縛,綻放最後的光輝。如同一切的美好都會逝去一樣,一切都是徒勞。
桌上的離婚證明,仿似受傷的野獸,流出紅色的血液,它正用殘酷的眼神盯著他。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妻子那張冷漠的臉,從她口中發出的殘酷話語,縈繞在耳,就像一把鋼刀還插在心髒上。
那天如同往日一樣,張少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中,家中冷鍋冷灶,張少龍饑餓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妻子冷漠的坐在沙發上,對於他的回來無動於衷。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久,他已記不清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妻子小美正是如她的名字一樣美麗,而此刻這張依然美麗的臉上,除了多了些倦容,正冷若冰霜的看著他,他冷冷的說:\\\"還回來幹什麼,今天有掙錢回來嗎?”張少龍無言以對,隻能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人生就是這樣,每次的選擇都是人生的轉折點。你不知道命運會把你導向哪裏。
張少龍本是一家即將上市企業的副總經理,三十歲的年紀,可算是年輕有為,前途光明。妻子也是溫柔漂亮,這樣的美好生活,本是讓人羨慕不已。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發小,好哥們好兄弟李強找到他,鼓動他一起創業。當時李強拍著胸脯說:“兄弟,現在是網絡時代,一切都發展迅速。重要的是搞錢。用你的才能加我的頭腦咱倆一起投資開家網絡公司。三年內必然成為知名企業。不僅能實現財富自由,重要是名滿天下。勝過你現在不知多少倍。到時名利雙收,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
張少龍本不想冒險,奈何架不住李強一再的鼓動吹噓。加上自己已然心動,蠢蠢欲試。
於是辭去了工作,把全部身家都投入了進去,另外還貸款50萬,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結果哪裏知道,一切都是李強設的局。他當初說的資本沒到位。隻是在雲鼎大廈28層租了個寫字樓,做為空殼子。卷款逃走,不知所蹤。
三個月後,被債主催款,被員工催工資。無奈的他隻能報警處理。現在他一趟又一趟在公司與公安局處理殘局,哪裏能賺到錢。
曾經貸款買的房子也被抵押拍賣,最後隻能租房居住。本是寬裕的生活變得拮據不堪。看著追不到錢,欠了一屁股債的張少龍回到家,妻子終於忍耐不住爆發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掙不到一分錢,你還回來幹什麼?怎麼不死在外麵,還連累我跟你過苦日子。\\\"張少龍沉默著,他不知道那個曾經溫柔的妻子到哪去了,他認為他有機會再翻身的,隻要妻子願意等待。可妻子依然咆哮著:你要沒用就離婚,別耽誤老娘!”
\\\"離就離,我答應你…\\\"終於已經忍耐到極點的張少龍說出了這句話,這或許是雙方最好的解脫方式。
離婚很快,妻子離開這個家也很快。好像一切都已準備好,就等他一句話而已。她把出租屋中的鍋碗瓢盆,一雙筷子一把勺子。甚至是一袋鹽一瓶醋都帶走了。看著一片狼藉的出租屋。張少龍覺得她應該早安排了去處,早就想逃脫這個約束她奔赴美好生活的樊籠。或許這是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好事,不再讓她受罪。幸好兩人沒有小孩,所以絆轡也沒有。
現在想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此刻的他頭痛欲裂,所有生活不好意,再一次如一把鋼刀,從他的後腦勺一點點紮進去,然後一點點翹開。他認為隻有掀開這空洞的腦袋才能有所緩解。
折磨人的思緒被一陣敲門聲打斷。張少龍不想答應,也無意去開門。本就沒鎖門,誰願意進來就進來吧。這個公司電腦一些貴重物品都已被搬走賣了,剩下的都是不值錢的,幾張快散了架的桌椅以及雜物。他來到這個公司是做最後的收場。也是來看最後一眼,為曾經自詡的輝煌做最後的道別。沒準這也是將是他最後的葬身之地。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從門縫裏探出一張臉來。那張臉上溝壑縱橫,仿佛是可以攀爬的山丘。原來是大廈的保安範無量。範無量看到張少龍,那臉上的山丘突然就化開了,堆著笑說:“張總,還在公司?你說要跟我喝一杯的,這會兒可有空?”
張少龍一時想不起哪天約好要跟範無量喝酒。這段時間焦頭爛額,喝酒錢都成了問題。既沒時間也沒錢,哪裏還約人喝酒。隻是現在他想的是在這28樓,有沒有勇氣跳下去,或許喝點酒就不會太糾結了。想到此他把範無量請進來。
“張總,知道你忙,我酒菜都給準備好了。”範無量說罷閃身進來。
張少龍一聽這話,心想自己現在哪裏會忙,這生死隻一瞬間,再忙著死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但現在自己這麼落魄,親戚朋友怕借錢躲著自己,但凡認識的人都像看瘟神一樣害怕和自己粘上關係。他在這裏做保安,自然了解自己的情況,居然還記得與自己有一頓酒的約定。實在忍不住去想範無量與自己是否有極大交情…
要說範無量這人,長相看起來約有60歲左右,但他自己說還年輕,隻有47歲而已。隻是長得有點急。不曾娶妻生子。初見到他時,張少龍倒吸一口涼氣。毫不誇張的講,這應該是每一個看到他第一眼的感受。因為他長得太奇特了:脖子似蛇一樣長,滿臉皺紋,溝溝壑壑且不說。那一雙眼睛太嚇人,一隻右眼常年仿佛被陰鷖覆蓋,灰蒙蒙一層,也不知是能看見還是看不見。左眼仿佛視力正常,隻是眼紅似兔,視角一直45度斜向外視。不知他看的是前麵還是後麵,乍看真擔心他看不清路。隻是體形倒是看起來很強壯。張少龍有時細細看看,穿著保安製服的他仿佛肌肉筋生,這個年紀有這體形還是出人意料。
範無量因長相問題,被租戶投訴了多次。租戶說長得這麼恐怖且不論能不能保護財產安全,但真有性命之憂。早上見到整天的心情都不會好,晚上下班回家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他那張臉,經常噩夢不斷。
保安經理也隻能一個勁的道歉,盡量的搪塞,找到人就換。他心裏也覺得委屈,這範無量身份證上還真是47歲,隻是長得老而已。他怎麼不想換掉範無量,實在是找不到人,這工資年輕人不願幹,年老的在家養老誰願受這罪。不然也不會招他還想辦法辭他。
讓人們對他印象發生改變的,據說是因為他能算命。有個租戶的車鑰匙忘了拔,車內的公文包丟失。裏麵有大量的現金與身份證明不知去向。等租戶發現後,找到保安部要查看攝像頭。偏偏停車地方的攝像頭壞了,沒法查清事實。氣得租戶直罵保安部是無能的飯桶,說要報警處理。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範無量站出來,說他能算出公文包在哪?需要租戶一樣與之相關的東西,像是一根頭發,生辰八字之類的。租戶也好玩,說算就算,你難道是神仙不成。配合他後,居然真的算出公文包的位置。找到公文包裏麵現金沒有,身份證件都在。再後來據說這位偷盜的害怕被算出來,竟然把錢偷偷給失主送到了工作的地方。由此,大家也不再怕他,說他長成這樣是神仙相。以後誰有東西丟了,甚至小貓小狗丟了都找他,發展到最後有人也找他算前程姻緣。他都來者不拒,從不收一分錢。總之大家對他的態度發生質的改變,反而很是歡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