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身影蜷縮在柔軟的被裏，窗簾被拉開，刺目的陽光惹得人翻了個身。
顯然拉開窗簾的人，不想讓她再睡了。
“你是不是要再檢查一下？睡太久了。”林一言輕易地掀開了被子，把人撈起坐著，又替人將病號服的紐扣扣上。
睡覺也不安生，蹭來蹭去的衣服都快蹭掉了。
程輕靈還迷迷糊糊的，緊閉著雙眼不肯睜開。
嗅聞到林一言身上的淺淡香氣，才清醒了些。
“噴的什麼香水，要走了？”程輕靈也沒多說什麼，睜眼看著穿戴整齊的林一言，領帶都打好了。
他微低著頭，發絲有些亂，程輕靈上手替他理了一下，打趣道，“去吧，出門在外可不要丟了份哦~”
見程輕靈沒有不高興的情緒，林一言放了心，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囑咐她到樓下走一走，便離開了。
程輕靈想，也沒睡幾個小時，現在也不過才四點多。
樓下走一走，程輕靈覺得林一言和她心意相通，她中午的時候就想出去走一走了。
打發走前來送飯的小張，程輕靈換了身衣服，光明正大地出了門，憑著過分理直氣壯的態度，沒有一個醫護人員將她認成出逃的病人。
林蔭道上臨時停車位的一角，站著個抽煙的男人。
程輕靈眯起眼一看就認出了人，走上前搶了他手頭的煙，在水泥上按滅扔進了旁邊鐵製垃圾桶邊，“有沒有公德心？你讓一個病人聞二手煙？”
“上車吧。”程時沒多言。
“去老宅。”反正她找茬的目標不是程時，程輕靈也懶得說話。
程時這顆從中午就提起的心終於還是沒能落下，他試圖挽救糟糕的局麵，“老頭子八十二了，你悠著點。”
“這事是他做得不公道，但他隻是鬧呢，你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軟，你們都好好說，沒必要傷了和氣。”
程輕靈一聽這話就來氣，“你還知道他不公道，八十二的人了，跟一個小輩掰手腕？他怎麼不跟林一言他爹掰手腕？他都不要臉了，我還要什麼？”
程時生怕殃及了池魚，但迫於家庭和諧，他還是問了一句：“林一言說你想起十八歲前的記憶，你是騙他的吧。”
因為程輕靈的態度根本不像，十八歲的程輕靈恨不得討厭除林一言之外的所有人。
最恨他這個勸他住院的哥哥，和成天講道理的爺爺。
這不怪程輕靈，當年父親把他送到了爺爺那，其實程時知道，母親是喜歡自己的，受故去外婆的影響，她對男孩有種執念。
而父親對他是愧疚，他看出母親對他的喜歡，產生一種變態的妒忌，把他送到爺爺那，他很愧疚。
爺爺對程輕靈也愧疚，可更多的怕淹沒了他，他怕程輕靈和林一言步了後塵，她愛上的林一言太過寵溺她了，一切是那麼巧合，那麼相似。
在爺爺看來他們之間更加瘋狂，幼時相識是友情是親情，少時相知，不曾淡忘，而後又相愛。
程輕靈要林一言救贖她，林一言想要救程輕靈，這太讓他恐懼，所以爺爺他才不擇手段。
程時對此更為恐懼，更為愧疚，爺爺隻知道程輕靈身體不好，而他知道程輕靈病了。
向來冷靜的，與父母沒見過多少麵的程時都能為故去的二人掉幾滴眼淚，而程輕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