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遠遠的就看見無名在練劍,一絲不苟,很專注。無名也發現了趙政,對於這個不速之客見怪不怪了,懶得理睬,繼續練劍,而趙政也很自覺地坐在石凳上,觀看者無名練劍。
劍練完了,無名坐在趙政對麵休息,手裏拿著一塊絲布,輕輕的擦拭著寶劍,像是在撫摸愛人一般。隻有這時無名才有點人味,平時無名就像一把寶劍,就像那一顆顆翠竹,筆挺筆挺的,不像其他樹木發散性生長,他隻有一根竹杆,沒有支脈,隻知道不停地向上向上長,它隻有一個目標,那麼專一。
無名劍擦完了,盯著趙政看了半天,說道:“你還是放棄吧,我除劍之外再容不下他物。我隻會殺人,幫不了你,你走吧!”
趙政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說道:“我隻想聘請你當我武道行館的教頭,如何?”
無名默然不語,能開行館的都是有身份名望的人,行館一般都是養死士門客的地方。
“你是何人?”無名抬頭問道。
“秦人,當今太子。”
“噌”的一聲,趙政眼前閃過一道劍光,寶劍出鞘,眼前一根斷發飄下,劍尖在鼻尖處停下來。
趙政心裏很不平靜,生死一瞬間,命把握在別人手裏,那種恐懼充斥著身體,好在沒有表現出來,眼神淡淡的緊盯著無名,想聽聽他的解釋。無名也看著趙政,那張冷淡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掙紮的表情,但我在手裏的劍,穩穩地。
“為何?”趙政想探問個究竟。
“你是秦國太子,未來的秦王,該殺。”無名斬釘截鐵道。
“有何仇?”
“家仇國恨。”
“動手吧!”趙政閉上了眼睛,他有把握無名不會殺他。
“你走吧,不過沒下次了。”無名放下劍,轉過身道。
“為什麼?”
“因為你還不是秦王。”
“還有呢?”趙正不信。
“因為秦法森嚴,我不想害死跟我同組的,甚至同亭的所有人,他們是無辜的。”
“嗬嗬,殺了我會害死他人,那殺死我父王就會害死更多的人!你和秦國又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殺秦王,你知道不知道,我父王死了,又會有多人會因你死,甚至會引發戰爭,死更多的人!”趙政咆哮著。
“秦國虎狼之國,殺死秦王可以避免六國滅亡,避免戰爭的爆發,秦王就是戰爭的罪惡源頭。”無名對趙政的憤慨視而不見,又恢複到那種冷冰冰的語氣。
“哈哈,秦王死了還有我,將來我死了,還有我兒子,兒子的兒子,你殺得完嗎?”趙政大笑著。
趙政接著諷刺道:“嗬嗬,沒有秦國六國就不會開打嗎?那齊國怎麼滅掉的宋國呢?楚國怎麼滅掉的魯國呢?沒有秦國六國之間照樣會打,齊國和燕國,燕國和趙國,趙國和韓國,韓國和楚國,楚國和魏國,他們照樣打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我隻知道沒了秦王,秦國會內亂,不會兵發六國,六國因此而得存。六國百姓不會因戰亂流離失所。”這就是無名的解釋
“那你知不知道,秦國滅了六國,四海一,天下百姓才能真正脫離戰亂,而你將要親手扼殺他們的希望,親手抹殺你自己的願望!是不是很諷刺?”
無名呆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所殺之人竟是自己的希望所在,自己不就是希望這世上能少一些戰亂,再沒有像自己這樣沒有父母,缺少關愛的孩子嗎?無名不停的盤問著,拷打著自己,手不知什麼時候鬆開了,劍掉在了地上,離開了那吃飯睡覺都不鬆開的手。
趙政靜靜的注視著無名,看著他,等待著,等待著無名能夠想通,能夠放下心裏的包袱。趙政很欣賞無名,不希望他走上不歸路。無名在那站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不為所動,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緊擰,又想入沉思,機械一般走入房屋,繼續思考著。趙政知道,這隻能靠自己,一個人信仰支柱崩塌後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趙政離開了竹林,希望無名能夠醒悟過來。
夕陽西下,餘暉照耀著大地,趙政默默的回城,他不知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