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三次問你,也是最後一次。”

簡遲慢慢抬起眼眸,凝神望住對麵的男子。

第一次,她開玩笑似的試探,他開玩笑似的拒絕。

第二次,她認認真真與他談了一次,他顧慮太多,沒有拒絕卻也沒有應下。

第三次……最後一次了。

所謂年少時的歡喜,都在這裏。

他應,他們共度餘生;他不應,她就徹底放下。

“梁阿哥,要不要和我結婚呢?”

她的眼眸流光泛彩,正含著溫暖的笑意凝視著他。

梁冬握緊拳頭別過臉。

“你還小,我家……我給不了你好日子的。”

簡遲扯了扯唇,卻笑不出來。

她斂了勉強的笑意,垂下了眼。

“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放了手就不會回頭。”

她低著頭,語氣裏帶了幾分執拗。

她在壽古村住了八年,與梁冬也認識了八年。

她依賴他、信任他,這些年除了外公,她的身邊隻有他。

外公生病的時候,她靠著他才撐了下來;外公去世,也多虧有他幫忙,才辦好了葬禮。

她所有渾渾噩噩、不知所措的時間點,全都有他在身邊陪伴。

在壽古村這一方小天地,八年的點滴,全都有梁冬的蹤跡。

梁冬窺著她的神色,雙手局促地在褲子上搓了下。

他溫柔地喚她的小名:“三三,別怕。”

他放心不下,又遲疑著開口。

“如果,如果不開心……就回來,我在這裏顧著老房。”

我會一直在這裏,讓你永遠有家可回。

後一句,梁冬沒有說出口。

他不是沒想過,就仗著八年的情誼,困住她一輩子。

可是……

不行啊。

風箏做好了,就該飛上天;小姑娘大了,該去外麵咯。

梁冬看著天上的棉花團子,眨去了眼角的淚。

他的阿妹三三,要去很高的地方,一輩子很長,她不該困在這個小地方。

簡遲抿著唇,不再言語。

她想了好久,才想到以結婚的方式,將這個家人永遠綁在一起。

可是,他拒絕了她……意料之中。

她終究,不得不回去那個破碎的家,結束早該結束的孽緣,償還早該償還的恩情。

最重要的是,她得去尋找小姨,完成外公的遺願。

原來人生到了一個節點,真的就隻剩下一條路,一個方向。

是時候告別這個讓她肆意成長的地方。

簡遲做了一個深呼吸,轉眼去看這蘊養了她八年的小村子。

翠綠的山林,八年未曾有變;草堆裏的各色雜花,搖曳風中,飄來淺淡的甜香;溪流上的小破橋,一如記憶裏那般斑駁,水流的聲音,在寂靜的村落裏,顯得格外鮮活。

梁冬站在她的身前,唇邊是溫和的笑,因為山林的養護,他的眸子格外清明。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八年啊……

簡遲揚起唇角,或許這八年積攢的美好,足夠她去麵對那肮髒的“家”。

再見了,壽古村。

她向前一步,依依不舍地抱住了梁冬,後者僵硬著身子,眼睛用力去看天,不讓眼淚流下。

簡遲感受到背上傳來一陣溫熱,是梁冬的手,落了下來。

再見了,阿哥。

……

“謝致,就是這裏。”

嚴子豐轉頭,雀躍地望向後座的男子。

總算是到了。

村子裏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車子不能再開,司機在路口停了下來。

嚴子豐率先下車繞到後邊,打開後座的車門。

後座的男子走了下來,他身形高挑,容貌俊雅,漆黑的眼眸晦暗沉靜,波瀾不起。

周邊清幽雅靜,生機蓬勃,是在城市裏難得可見的景色,可二人卻無心欣賞。

謝致率先往村子裏走去,嚴子豐緊隨其後。

“那個神婆,啊不,大師,據說就是住在這裏。”

神眼可窺天命,神眼三婆的名號,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