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山上有神仙,神仙逍遙又快活。
收了倆三個徒弟,成天都是樂嗬嗬。
人一生總會為不可得之事而忙碌勞作,但他們所求之事不過是花樹下的悠然。
有人在臨死之前恍然,悲自己不可救藥。有人自始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夢境中。
但是後者,卻比前者更幸福。
季入道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在麵對神仙詢問自己是否想當他的徒弟時,毫不猶豫的同意。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神仙看上去就很有錢的樣子。
跟著他,起碼不會挨凍挨餓。
再順便學一下神仙說的一些道法。
不過那風流的神仙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神仙長歎一聲,將被風弄亂的青絲撥到身後。
神仙說道:“徒兒,你既然入了我這道,我不管你從前如何,但你今後須心懷天下。”
狗屁的心懷天下,他心懷天下,那誰來心懷他呢?
不過在明麵上,還不曾叫季入道的六歲乞兒低眉順眼,卑微的應道:“賤民..徒兒聽師父的,一定會心懷天下。”
從此之後,這明城乞兒便有了名字。
神仙稱自己為三仙,為了應人間凡俗的名稱,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叫任夏凡。
在去神仙山的路上,季入道問為何取這名。
神仙用修長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任夏凡,人下凡。都說了我是神仙,我下山不就等於下凡?”
季入道咀嚼著鮮花餅,對他神仙的身份產生懷疑。
若這世間真有神仙,就不會有這麼多苦難的人了。
呸!騙三歲小孩都不帶這麼騙的!要不是看看有身上有錢,有吃的。狗都不跟他。
笑眯眯的神仙像是看穿了他,毫不客氣的用指尖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三仙說道:“你那丁點大的腦袋,思來想去。還能想出什麼稀奇事不成?”
季入道陪笑著看向他,瘦弱的身軀連連作揖。真真像極了一隻搖頭晃腦的流浪狗。
神仙看著他,但目光卻像看任何東西一樣的平靜。
季入道在這樣的目光中竟破天荒的感到了難以言表的羞愧。
他太習慣了那些充滿蔑視,鄙夷,或者憐憫的目光。
他好似已經跪在了地上,好像他生來就是跪在地上的。
神仙並未讓他難堪,隻是伸出手摸了摸現已幹幹淨淨的季入道。
而季入道在感受到頭頂的撫摸時,如被抽了筋似的跪在三仙麵前,撫在他的膝頭哽咽。
這一天,季入道並認下了這位便宜師父。隨著搖搖晃晃的馬車,前往師父口中的神仙山。
“神仙山上有神仙,神仙逍遙又快活。收了兩三個徒弟,成天都是樂嗬嗬。”
馬車駛入村落,車外響起孩童天真與銀鈴般的唱笑聲。
日落時的吆喝聲,大人歸家的談笑聲。車軲轆按著先前的印子往回走,若在這般熱鬧的村子裏活著,那真的算是賽神仙了。
季入道透過狹窄的簾子,窺看到一家四口的其樂融融。他悄悄地看了一會兒,並收回了目光。
他問三仙,:“師父,神仙山是快到了嗎?弟子聽人們唱那神仙山有兩三徒弟,難不成我還有師兄弟?”
三仙支著身子,看了他一眼,回道:“山是快到了,師兄弟的話人可能見不到,倒是見的話,我帶你去看看也罷。”
季入道認真的點點頭,繼續看三仙給他的書卷。
卻不知,人的話聽不得,成了精的人,比如神仙什麼的話,更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