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瓊容暗暗掐住袖中掌心,紅唇漾出溫和笑意,昂頭挺胸越過陸掌侍。
陸清月微微彎腰算是行了禮,寵辱不驚等她們離開。
“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延燊凜若冰霜俯視她。
陸清月呈上破敗不堪的老賬本,雖搶救及時但燒毀麵積不少,所幸所載之事皆在。
趙延燊靜默接過,翻開泛黃黑黢的紙頁。
上麵記載的內容不多,寥寥五十多條,唯有最後一處與眾不同。
昊宗二十六年五月九日,桑家奴仆購買鉤吻三斤,付訖四十兩。
昊宗是先皇的名號。
昊宗二十六年趙延燊降生,桑家,京城內的桑家大戶乃他母妃本家,當朝丞相。
趙延燊握冊子的手開始顫抖。
他眸若冷刃直直逼視陸清月,每一字皆被鮮血磨礪,“你想說影兒的死和桑家有關?”
陸清月無畏看了他一眼,深深伏首。
趙延燊暴怒而起,眼尾通紅將賬本扔進亭中湖,重掌拍碎身下石桌。
“陸清月,你可知這代表什麼!”
君王氣息不勻聲喘如雷。
桑家是他背後最大的倚仗,趙延燊母妃早逝又不得父王寵愛,自小養在李貴妃膝下與趙初霽一同長大。
兩人明明同歲,一樣的勤奮努力,但昊宗皇帝偏偏寵愛趙初霽對他動輒打罰,毫無父子親情。
李氏表麵良淑待他極好,實則心機深遠貪戀權勢冷血至極,若沒有母族桑氏扶持襄助,他如何奪下帝位穩坐江山。
李氏和桑氏積怨已久,朝堂內外爭鬥不斷,不知多少官員百姓死於無聲硝煙戰場。
影兒,他最愛的影兒也是其中犧牲品?
她的死,自己也沾一份?
“不可能。”趙延燊目光空洞輕喃,“我手上怎會有她的血?”
桑氏屠過多少人埋過多少屍骸,陰私謀害栽贓嫁禍林林種種,他無法數清也毫不在意。
母族苦心經營機關算盡皆是為了他!
陸清月額頭觸地,唇角緩緩綻放笑容,眸中激起雪恨快意。
她覺得不夠,這些痛對狗皇帝來說太少太少,不足以償還師父和江若影的萬分之一。
她不過揭開真相小小的一角,他就暴跳如雷矢口否認。
若某一日皇家知曉真相,大柯顛覆,他還有臉麵端坐高位迎接子民叩拜嗎?
趙延燊,你腳下早已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次就由我陸清月推你下去。
“她是誰?影兒到底是誰?!”
趙延燊揪起陸清月,狂暴搖晃嘶吼。
“陛下。”她眸色極淡,好似湖麵縹緲水霧,“四十年前的舊事,鎮國公不知,酒碎十三盞不知,微臣亦不知。”
“也許,桑家知。”
短短幾個字卻如驚雷劈在君王心頭。
他怎可拿母族開刀重查舊案,當朝丞相乃他親舅舅,自幼疼愛自己猶如生父,姨母把他捧在手心嗬護,幫他擋下深宮明槍暗箭。
他最傷母族之時,便是冷落親表妹,寵愛影兒誓要立一介庶女為後。
趙延燊心潮起伏耳內嗡鳴,猩紅雙唇變得煞白,顫動著慘笑一下,“第一件事算你完成了。”
“陸清月,眼下朕隻要她容顏不腐。”
陸清月掀起清亮眸子,眉黛青顰沉吟,“陛下,微臣有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