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這扇門,她得把眼睛挖了才行!
陸清月的喬裝技術在頂級高手麵前絕對露餡。
“喪心病狂。”她鼓著腮幫子咒罵趙景辰,“你丫的殘酷狡詐窮凶極惡,想逼老娘自剜雙目?沒門!”
她氣極了拉馬往城內走,此題無解。
“和尚又來賣草鞋了,誰搶到是誰的!”
“我賭他背囊裏裝的是土豆。”
“我猜是地瓜,一連五日都是地瓜,這次準沒跑!”
衣裳破爛的野孩子哄鬧上前,幾個十來歲男孩像蠻牛,好好一條道全給占了,陸清月被擠到側邊。
兩步外光頭和尚拎著幾雙草鞋孤單佇立,陸清月本不想管閑事,目光觸及和尚綁於眉眼間的白綾,心底隱隱生痛。
她真撞上了自剜雙目的人,空遠大師。
野男孩們頑劣粗鄙,欺負和尚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將人洗劫連腳底破洞鞋都搶。
空遠掙紮幾下放棄,垂頭默念佛號。
長街上不少百姓都認得他,嘴裏惋惜說著,“金明寺空遠大師徒有佛號,又瞎又啞連個弟子都沒有,若不是占著輩分有個空字早被掃地出門。”
“廢人一個留著也沒用,連句阿彌陀佛都念不了,還好意思叫大師!”
“乞丐都比他強,活著生不如死就該抹脖子,整日拎幾雙破草鞋出來賣惹人晦氣。”
陸清月拳頭硬了,“沒吃你家米沒喝你家水憑啥被你罵,他怎麼不是大師?名動京城的蓮花圖誰畫的,清心咒誰創的?空遠大師才華卓絕、豐神俊朗、見多識廣,由得著你們吃飽了撐的指指點點!”
行人被懟得啞口無言,灰溜溜跑開。
陸清月扶起空遠,想起他的遭遇眼眶微紅,吸了吸鼻子問,“師父沒事吧?”
空遠麵部輪廓流暢五官俊逸,雖是蒙了布條但周身散發出塵脫俗氣息,膚色偏古銅色,此刻揚起唇角擺手。
無礙,多謝施主。
一陣風拂過,係於和尚眉眼的白綾飄動。
感受白綾落入掌心,輕柔萬分像水波蕩漾,陸清月驀然抬首迎著晚霞問。
“空遠大師,你願收我為弟子嗎?”
空遠疑惑抬眉,繼而微笑搖頭。
施主說笑了。
陸清月沉默片刻,執起他的手再問,“大師願收我為徒嗎?”
空遠沉默,伸出手指在她掌心寫道,“我又盲又啞,不配做你師父。”
陸清月笑了,嗓音是少年獨有的青澀,“師父無需擔心,弟子眼睛也看不見。”
空遠愣神片刻,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想這少年是害怕流浪,想尋同類驅逐漫漫人生的孤單吧。
他捧起陸清月的手,一筆一劃寫道,“貧道生活清苦,你若願意便隨我回金明寺。”
陸清月笑出了淚大聲答,“拜見師父,弟子願意!”
空遠從懷裏摸出一串佛珠,雙手微微顫抖遞給她。
陸清月戴上佛珠,彼時落日熔金風輕雲暖,她問空遠,“師父,今日你背囊裏裝的是土豆還是地瓜?”
空遠淺淺一笑,修長手指寫下略帶溫度的兩個字。
“土豆。”
半柱香後。
黃昏中兩道清瘦身影行至城門。
殺硯攔住人語氣熟稔打招呼,“空遠大師真收到徒弟了?”
空遠雙手比劃表達意思,“正是,今日碰見有緣人修得師徒一場。”
殺硯望著兩人一模一樣的白綾,語氣不容置喙對陸清月道,“請小師父摘下綢帶檢查。”
陸清月緩緩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