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刹,我前邊說過,探究曆史的真相往往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因為有的時候,真相是會被後來人故意刪除、篡改掉。
然而也有的時候,出於種種原因或顧慮,真相也會被當時的參與者故意掩飾、隱瞞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說出來。
在那次出使白石城十五年後,我被推舉為國王。儀式結束後,我和老國王進行了一次單獨會麵,在這次相當於王位交接的密談中,一個接一個足以徹底顛覆我三觀的事實真相,讓我一時應接不暇。我猛然意識到,我雖自詡為基礎法術的有力推動者,但在宏大的曆史麵前,在諸多高尚而又睿智的法術大師麵前,實則不過是井底之蛙而已。
戚元珠看到了我已震驚到失魂落魄,便安慰我道他當初剛接王位時,也是如我這般,不過也沒辦法,有些真相總得去親自麵對,慢慢消化就是了。
就是在那次密談中,戚元珠移交給了我很多東西,包括那一封來自六百多年前的信,直接讓我整個人都有點崩潰了。
這是那個年代的黑暗係法術理事會主席西渠,寫給他的繼任者鄔年道的一封信。
信是用吐火語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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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鄔兄,我多年的摯友: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早已經逃離了白石城,現在已到了萬裏之遙的西南方。我的麵前是無邊無際的雨林,伴著各種怪獸的叫聲。再往前走,我可能會探索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更可能很快會死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裏。
當然我今後的死活不重要,下麵我要告訴你一件駭人聽聞的秘密,你一定要沉住氣,先把門窗關嚴,再到你的密室裏去,一個人把這封信讀完。
我要告訴你的是,光明係法師最高層的某些人,正在進行一項極不道德、又極其血腥的秘密實驗,是的,他們采用的是最殘酷且有違倫理的活體實驗,實驗的目地就是要破解黑暗係法術的奧秘,尋找這類法術的致命之處。
我相信你讀到這裏時,一定是憤怒、震驚且充滿疑惑的,甚至懷疑我是否是精神失常了。
那就耐心聽我接著往下說吧。
就在半年前的一天,我接到最高裁判委員會的通知,讓我在某日去白塔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會上將討論決定白石城在中原日益加劇的人族和妖族矛盾亂象中的態度問題。
坦白說,我向來不喜歡這些嚴肅的會議,作為羅本族的一名資深廚藝愛好者,我生平隻對美食、當然捎帶著也對法術感興趣,但職責還是迫使我按時來到白塔地下二層的那間會議室,你知道的,大凡重要的會議都在那裏開。
不料等我進入會議室的時候,發現大家正要離開,說是有兩個重要的委員因公出差,至今沒有回來,所以這次重要的會議不得不推遲。我很高興,本來正要離開,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水係法術理事會的主席戈細雨(你認識他,就是那個瘦高挑),之前曾答應我給我幾種奇妙的材料——那玩意兒能立刻凝製出上好純正的冰塊,不需要動用法術。本來我還想派人來取,但既然我已經來了,那就不妨去找他拿吧,剛才在會議室裏我還遠遠的看見他了。
這麼一想,我立刻就掉頭往回走,直接去七層,他的辦公室在七層最西端。不料我到了那邊後,他的秘書告訴我戈細雨還沒有回來,不知去哪兒了。我有點失望,便說了那幾種材料的名字,問秘書知不知道。秘書一聽就笑了,說那些材料在他們戈主席的辦公室裏很常見,可以直接帶我去取。
於是我們一起進了那間辦公室,果然屋裏的一角就像實驗室一樣,有一排排的玻璃瓶子,裝著不同的藥劑。秘書挑了幾種挨個取樣,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一邊解釋道因為戈主席喜歡沒事就喝兩口,而且酒杯中一定要加冰塊,他又嫌法術凝成的冰塊味道純度差,有雜味,所以用了這種法子。
我哈哈大笑,在屋裏轉了轉,感覺書櫃裏的酒瓶比書多,這家夥果然是個非常合格的酒鬼。但桌上有一本沒有任何出版落款的雜誌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隨手翻了翻,裏麵多是分析黑暗係法術的學術文章,其中有幾篇觀點倒也頗有新意,這時秘書告訴我材料都已經包好了,我便扔下雜誌接過包裹,道謝而去。
不知怎麼回事,回去的路上,我腦子裏老是想起那本莫名其妙的雜誌。
你是知道的,白石城有幾種公開發行的法術刊物,而且我們每個公會都有自己辦的內部刊物,但這本沒有任何標識的刊物我之前還從來就沒見過,更何況,這裏的內容還是我們黑暗係法術的,我怎麼之前就從來沒讀過那些文章?
作為一個資深的廚藝愛好者及美食家,我隻要聞一聞做好的飯菜味道,就能準確推測出它用了哪些食材及調料,這在白石城無人不知,幾乎成了我的標誌性技能。其實大家不知道的是,在其他方向我也非常相信我的嗅覺帶給我的靈感——比如這一次我隨手翻閱的那本看上去怪怪的雜誌,我就敏感的嗅到了一種極不正常的味道。
但我還不敢肯定這算不算是陰謀。所以那天回去後,我立刻暗暗啟動調查。
我先讓我們公會負責內部刊物的人員谘詢那些投稿者,問他們有沒有對外投稿,同時又有意識的在各個閱覽場所轉悠,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種雜誌,結果當然都是一無所獲。
我初步可以斷定,這個雜誌應該是在光明係法師的高層,至少得是理事會主席級別的人手中,才能有。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之後我又借故去光明係的各法術理事會高層、裁判團官員的辦公室裏聊天,嘴裏談的是業務,卻不露聲色的觀察他們桌上的書籍雜誌。果然,在某幾位高層官員的屋裏,我又看到了這種無標識的雜誌,而且其中有兩位還警惕的悄悄把這雜誌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