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寧在一邊絮叨著講解著:
“這個是我,那時候我還是很精神的,對不?這個身邊倚著一把大刀的,叫嚴岩,是個武士,和我是發小。這個,頭發花白的人,是個中階傭兵,叫南一,他從來都是個正直的人,從來都是。那個胖子,叫朱柏,他們都叫他老豬,好難聽的名字,我剛聽到時還笑了半天。”
說到這裏,崔寧忍不住哈哈笑了一聲,雖然笑聲聽上去有點神經質,但也多少有點畫上的樣子了。
這時,她又指著那個瘦小的青年,說這就是那個時候的那刹,你們看,和這個女孩子像不像。
屋裏沒人敢吭聲。
因為一開始大家就發現了,確實很像,特別是眼睛、眉毛和鼻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那刹過去在正常的時候,長得什麼樣,中原上現在有印象的人真不多了。
因為後來的那刹,特別是逃離了黑塔城以後的時間裏,有很長一段時間當了個尋藥師,成天泡在荒山野嶺裏,這個職業本來就很少和別人打交道,後來熟悉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所以也打聽不出所以然來。雖然一度被活捉,再到後來曾被公開宣判處死,但他那時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自然也就看不正常的模樣來。
至於成為人類的公敵之後,就已經完全變成了近似怪物的東西,官方的解釋是他被惡靈附體,變成了惡魔。
這是晨曦葉,以及現場的其他人,頭一次見到那刹還是陽光青年時的真正容貌。
當然,這世間容貌相似的人也並不是沒有,再加上這是一幅畫,畫家有時候畫得也未必真實,巧合而已,所以大家頂多也就在心裏嘀咕了一下。
就聽崔寧還在碎碎念道:
“那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喝酒,打獵,出去轉悠,有一次我們出去,打死一隻禍害了很多人的惡獸花蛇貘,又挖到了一大塊黃金,大家很高興,就找城裏一個最著名的畫家給我們畫了這幅畫,你們看,我們真的是極好的朋友,都是過命的交情。”
突然,晨曦葉開口厲聲問道:“既然是過命的交情,為什麼一年後你又舉報那三個傭兵,說他們殺了嚴岩?還有,你到底揭露了那刹什麼事?朱柏和南一是不是你殺死的?”
從晨曦葉一開口問第一個問題時,崔寧就臉色煞白,她一邊往後退,一邊胡亂地擺著手,急急地說,我當時被騙了,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最後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說是我害了他們,但我那時壓根兒就不知道真相,我知道那刹一定恨死我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相啊。
哭聲在屋子裏回蕩,其他人則麵麵相覷,他們聽不懂晨曦葉和崔寧之間的對話,隻覺著他們說得事好像是挺怪異的。
晨曦葉輕輕的將一隻手放在崔寧的後背上,手中微微發出了白光。
別人或許看不懂,趙英英卻知道,這是一種治療術,用於平複人情緒的,隻有醫師才會用到這招。
想到這,趙英英突然覺著,眼前這個女孩要是突然拔出劍來像武士一樣耍幾個劍花,自己應該不會覺著很驚訝吧。
崔寧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了。
她有點驚訝地看著晨曦葉,說你是醫師啊,我記得一個叫吳白日的醫師,他有時候也用這招,每次用完就感慨說,太耗精力了。
晨曦葉沒有回答,看了看眾人,突然說天這麼晚了,大家都吃飯吧,今晚我們住在這裏。
窗外已經黑透了。
莊園內難得出現了些熱鬧的景象。崔寧似乎又變得正常了一些,開始像女主人一樣安排著管家和仆人收拾那些閑置的房間,以讓客人留宿。
廚房裏的廚師正在忙碌著,準備一頓大餐。
陪同來的官員和趙英英、劉昌笙他們一起喝著茶,輕鬆的聊著天,多日的緊張行程,終於讓他們難得放鬆一下。
晨曦葉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周圍的群山在出神。
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老師們在忙什麼,是在白塔的最頂層處理那些事務,還是去哪個國家的法師公會,參加什麼重要會議?
還有自己此行的調查對象,黑夜大帝,他又在忙什麼?
岷城已經打下來了,但貌似他也受損不輕,無論是人員還是物資,都需要補充,所以他不應該急著再往前進攻了。如果聯盟趁他立足未穩,先來一波反擊,理論上未必不會沒有效果。當然岷城那個地方,無論是哪一麵,城牆高大厚實,易守難攻,盟軍方麵也一時也很難再去把這個要塞奪下來。
況且這一戰的勝利,也暴露了黑夜大帝的實力。盟軍以後在交手的時候,無論是哪一個國家,應該不敢再去藏私保存實力了吧,都會老老實實的壓箱底的本領使出來的?這對黑夜大帝來說,以後的仗恐怕也不會那麼好打了。
身後傳出了輕輕的腳步聲。
晨曦葉沒有回頭,但她知道是崔寧。
崔寧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後,低聲說,原來您是聯盟最高監察委員會的特派員,剛才的狀況,讓您見笑了。
晨曦葉微微歪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局促不安的女人。
此時的她,也許正常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