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梅子病了。她經常會生病,這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雖然這時候她才6歲。

梅子出生在雲南省紅河州一個小縣城裏,這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寨子,叫牛角寨。是家裏的第五個孩子,不過她卻排在第二,前幾個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聽爸媽說,她出生的那天下雨,天上打著雷,可她的哭聲比當時的雷聲還要大,引得產婆說這個阿妹長大了一定不得了,連老天都不怕。也碰巧,出生的當天下午,家裏後院牆邊的一棵梅花樹開花了,小花朵開的是紅豔豔的,香香的,爸爸想都沒想,直接給她起了個名兒,叫阿香。小名阿锛。

可誰想到阿香剛出生三天,就開始生病,不得不把小小的她送到縣城裏的醫院,寨子裏離縣城足足有20多公裏,當時哪裏會有車,全部都是崎嶇的山路。媽媽為了她,跑了整整半個月的山路,結果就是小家夥在醫院裏長的飛快,媽媽卻足足瘦了十斤。

住院的時候醫生跟爸爸說,你家阿妹身子弱,現在要是不好好的調養,長大了一定是體弱多病的,就算是現在,也不知道具體的病是從哪兒來的,什麼時候會好,你們隨時做好沒有她的心理準備吧。就這樣,媽媽又抱著小阿香回到了家。

爸爸在鄉裏做領導的,全鄉裏連一張車都沒得用,媽媽讓爸爸去鄉政府把那張四輪拖拉機拿來用,去接住在寨子最深最遠外最有名的巫師,來給阿香續命,爸爸是黨員,跟本不信這套,不同意。媽媽就大哭大鬧,纏的爸爸都沒辦法去上班,隻好請來巫師給小阿香做法續命。讓人奇怪的是,巫師來了以後隻看了她兩眼,就對阿香的父母說:“不怕得!你家阿妹隻不過是看見了山裏的山神,受了驚嚇,什麼都不用管,再過兩天,就會好了。”轉身就離開了,連阿媽準備的雞蛋都沒拿。

過了兩天,阿香果然不哭不鬧了,整天就是知道纏著媽媽吃奶,象要把前幾日沒吃到的全補回來一樣。其實父母本來是想要個阿弟的,在寨子裏,沒有兒子的老人會讓別人笑話地。不過媽媽一提起這事兒的時候,爸爸就笑嗬嗬的說,本來是想要個阿弟,結果還是個阿妹,哭聲比雷聲還大,以後就當個阿弟來養,不怕得,不怕得,嗬嗬!媽媽也就釋懷了。從那以後,阿香一直到長大,就再也沒穿過裙子,離著短發,沒紮過千條辮,不過爸媽卻再也沒要孩子。其實阿香在六歲以後並不叫阿香,就是因為這次的病而改了名字。

這次生病是因為阿香和她的幾個小姐妹偷偷的去寨子後山采野菌子,那裏離寨子有十多裏遠,不過寨子裏的小娃從小就都跑慣了的,其實不管是哪家六歲的阿妹,個兒頂個兒的,都有一把好家務,燒火、煮飯、挑水、劈柴,全部都跟小大人一樣。如果是讓大城市裏的人見了,會覺得很驚訝,可在這裏,人們從來都認為是理所應當。

在後山的阿香和小姐妹們采了很多的野菌子,後來山上起霧了,大家都沒在意,在回來的路上才發現所有人從裏到外都被霧水打濕透了,阿香也因此著了涼,病倒了。

阿姐放學回來看到阿香病了,就有些不高興,不是因為妹妹病了心疼,而是因為平時家裏的家務都是阿香在做,媽媽從家裏的梯田或茶園回來的時候,飯菜早早的都是做好的,可阿香一但生病,那麼這些事就都落在姐姐的頭上了,姐姐雖然才上二年級,但學習成績頂呱呱,平時的家務家裏人也就都讓還沒上學的阿香負擔了,姐姐隻顧著學習,家裏人也都不說什麼,就連小小的阿香在心裏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可這次一病,誰都沒想到,就是一年多。

阿香不能大聲講話,不能用力嚼東西,走路的時候不敢大步走,更不要說嘣嘣跳跳了,隻要一吃東西,一大聲說話,或走路時腳步稍大一些,或是哭或笑,都不行。因為這樣,阿香的腰就會疼的要命,走路不能走上坡,也不能下坡,反正不管是站著還是躺著,腰就是不能彎,整個人象個木乃尹一樣,吃飯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喝點湯或是小口小口的喝點粥。

家裏人嚇壞了,阿香爸媽整天什麼事都不做了,帶著小阿香,把州裏的各個縣城的大小醫院都跑遍了,可得出的結論是所有的儀器和醫生都檢查不出阿香有什麼病,更有的醫生嚴肅的批評阿香人小鬼大,說自己身上的疼痛是騙人的,把阿香氣得直哭。可無論怎樣,阿香還是嘴不能嚼,路不能走,腰不能直。最後家人也沒有辦法了,隻能由著阿香在家裏一躺就是幾個月。

那時候,鄉裏在鄉政府的大禮堂放電影,鄉裏的領導就組織了一些鄉裏領導的妻子去管理,但剛剛放了半個月不到,放映機就被偷了,怎麼查也查不出來。有兩個人就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請巫師算一下偷東西的人在哪裏,最好是能算出偷東西的人是誰,臨走的時候來叫阿香的媽媽一起去,阿香媽丟不下阿香一個人,不願去,但也從家裏拿出一碗米,請那兩位阿姨拿去,讓那位巫師也幫阿香看一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