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燒,行人叫苦閑人笑。熱浪滾滾貼地行,狀如扶風簷上草。大人徒搖扇,小娃滿街跑。
高考結束了,但夏天才剛開始。成了大人就不可能沒有憂愁,心裏的焦灼沒有消失,它隻是轉移到了肉體上。
——路過小公園,看到裏邊剛放暑假,踢球撈魚玩蹺蹺板,嘻嘻哈哈大吵大鬧的小孩們時,胡明威如是想。
此時,他正右手勾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馱在肩上,左手提著一大袋雞蛋,慢慢往家挪,沉重的步伐裏透著半分焦灼、七分擺爛和二點五分的小心翼翼。
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挑戰,胡明威全家的心態從如釋重負皆大歡喜到恢複平常心僅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他本人也以相同的速度由掌上明珠晉升為免費的住家阿姨。至此已有近一個月了。
其實本身沒有什麼大問題,他初中就會騎摩托車了,可想到上周騎車回到家後被震碎了七八個的雞蛋和爸爸對此並非惡意但十分紮眼的嘲笑,胡明威隻得摒棄自己先前“夜長夢多,走的時間越長雞蛋麵臨的風險越大”的說法,老老實實地頂著烈日走路回家。
不就是買個雞蛋嗎,以前買這麼多不也裂過,看我今回一顆也不裂,一道縫也沒有,看他怎麼說!
這麼想著,胡明威平添出些許力氣,腰也挺直了些,他加快腳步但也愈加小心平穩,隻覺得形勢一片大好。
於是他眼前仿佛呈現出一幅畫麵:他提著雞蛋回到家,老胡這時候應該已經下班了,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著他把滿滿一大袋雞蛋整整齊齊碼放在冰箱側門格子裏,發現竟沒有一個雞蛋有縫……之後他會怎麼說呢?表揚他進步飛速?嘲諷的話卡在嗓子眼裏,最後因為沒嘲笑成功羞愧得無地自容?……
……扯遠了。
意識到自己的腦補越來越偏離人設,胡明威懸崖勒馬,心情倒是舒暢了許多。
可能是因為臨近傍晚——雖然陽光看來還是很明媚,或者是因為注意力轉移到了不存在的畫麵上?天氣好像都沒那麼熱了,甚至感覺身後仿佛有一股寒流,就像是掌管冰雪的女神邁著輕快的腳步迅速穿梭在人群中,匆匆掠過他的背後,在他要涼快得一激靈的時候,祂清淩淩的聲音像唱歌似的,不大清晰地念念有詞:
“lang↘️→↗️hu↘️a→……”
……
“?!”
還沒反應過來這莫名的違和,胡明威隻覺得右肩上的包袱被大力地撞飛出去,連帶著右手也從肩膀滑下來,撇得真疼。身體順著這力道往右邊要飛出去。
——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