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瑣華貴的朝服迤邐即地，絳紅色的長裙袖口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嫋嫋細腰墜著瑩綠色的龍鳳呈祥玉佩。
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宮女低眉順眼，恭敬的攙扶著她白玉般的手掌，緩慢的穿過紅牆綠瓦，走向……
雲檀突然毫無征兆的抬起頭，清靈靈的杏眼倏忽看向遠方，在紅牆綠瓦之上是湛藍色的天空和輕柔的雲朵。
她眸心一動，緩緩闔上了雙目。
再次睜眼時，不是無盡蔓延的宮道，也不是威嚴繁華的朝殿，而是……三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小孩？！
中央為首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她穿著露肩的中衣以及一條墨黑色的……褻褲？！
小姑娘嘴唇微抿，麵色清冷如十二月的寒冰，不帶一絲感情，狹長的丹鳳眼在看到她時，微微一凝。
小姑娘的身後是兩個長相如出一轍的小男孩，他們看上去也不過剛剛垂髫，一左一右，神態各異。
左側的小男孩同樣穿著露袖露肩的中衣，下擺處自下而上貫通著一條到膝蓋的藍色短絝。
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桀驁不馴和戾氣，與她相像的杏眼並沒有嬌憨和單純，反倒犀利又深邃。
右側的小男孩與他似乎是兩個極端，同款不同色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反倒多了幾分無害和羞怯。
蓄滿淚珠的杏眼在看向她時，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
短胖的小手死死的抓著身旁男孩的袖口，如果可以，雲檀甚至覺得，他能把整頭都埋進那稚童的袖口中。
小姑娘瞥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弟弟，烏羽似的睫毛微微顫動，而後輕掀眼皮，冷著臉朝雲檀走來。
沉淫後宮陰事多年的雲檀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單薄的後背抵在了軟軟的枕頭上。
女孩兒腳步微停，後麵流著眼淚的男孩見此，抓著哥哥的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細碎的抽泣聲帶著哭嗝一下又一下的，壓抑的聲音帶著害怕和愧疚，“媽媽，生氣了……媽媽不要窩們了，媽媽不喜歡窩們了……”
男孩兒哭的稀裏嘩啦，雲檀不知為何心中微微泛酸，莫名想起了她的小瑾兒，剛想開口哄一下，卻不料男孩下句話直接讓她噎住了。
“都是哥哥的錯，媽媽能不能不要哥哥，隻要窩……”
雲檀：“……”
藍色短絝的男孩兒聽到自家弟弟這般說，心頭不由一跳，清亮的杏眼玩過一絲驚慌和暴躁，“不……不可以！媽媽不可以！我不準！”
獨斷專行的童音和陰翳的麵容，莫名讓雲檀想起了那個陰晴不定的大暴君。
她就說嘛，剛才看這幾個孩子就覺得熟悉，現在仔細想想。
這個麵癱小姑娘有八分像她，後麵的兩個男孩兒除去眼睛，都像極了她的“丈夫”——北梁大暴君謝衡。
其實說是夫妻，她也和他算不得，畢竟她隻是個妃，不是皇後，當不了他的“妻子”。
更何況比起把他當做一個丈夫，雲檀更把那人當做上司。
在後宮之中……君恩寵愛才是最虛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