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恰逢少年郎(1 / 2)

壬寅年九月初九,重陽日。

宜解除,餘事勿取,諸事不宜。

多日來暴雨連天,以致漢江水漲船高。靠天吃飯的平頭百姓,苦不堪言。這般雨量,地裏莊稼難免顆粒無收。

應村民請願,村長召集村中巫祝,於江畔宗祠烹牛宰羊,陳案焚香,祭天祈福。

“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勿作,草木歸澤!”

頭戴鬼麵的巫祝,手舞足蹈,念念有詞,台下眾村民隨著巫祝指引,雙手合十,虔誠叩首。

忽然,一道閃電撕裂九霄,緊隨其後的,是天雷滾滾。暴雨越下越大,雨水連點成線,似在天地之間,落下一道帷幕。

漢江水麵波濤翻湧,巨浪滔天。隨後,一顆碩大的頭顱,緩緩浮出水麵。似蛇而非蛇,像龍而無角。波浪翻湧中,這顆頭顱下連著的粗壯身軀也浮出水麵,魚身蛇尾,腹生四足。

“走蛟啦——走蛟啦——”

正在祭祀的村民,哪裏見過這等異象,紛紛驚呼,四散奔逃。

隻見村民口中的蛟先是踏水而行,隨後奮力一躍,意欲衝破九霄。霎時,一道雷光落下,狠狠地劈在蛟的後背,頓時皮開肉綻,鱗片紛飛。

巨蛟吃痛,大聲嘶吼,聲如牛鳴,但飛升之勢不減,盤旋而上。迎接它的,卻是漫天的電光雷罰。不多時,先後八道越發粗壯的雷光劈在它身上,頓時鮮血淋漓。隻見巨蛟怒目圓睜,對天長嘯,眼見就要衝破桎梏時,黑雲密布的天空深處,一道雷光當頭落下,巨蛟首當其衝,被這道雷罰打得神形俱滅。

“唉,終究是功虧一簣,棋差一著啊!”天地間回蕩著這一句歎息,轉瞬間雲開雨霽,陽光普照。漢江的水麵也恢複往日平靜,駭人的一幕似乎從未發生過一樣。

隻有村中負責村誌的老人,眯著渾濁的雙眼,仰頭喝下一口麥酒,用工整的楷體寫下一行小字:

壬寅年九月初九,漢江走蛟,身死道消。

一年後。

時值暮春初夏,坐落於漢江江陰的萬仞山,新雨之後鬱鬱蔥蔥。一陣嘹亮的歌聲,與林間飛鳥歡鳴遙相呼應。一個頭戴竹笠,身著短褐的少年,沿著僅有的一條崎嶇山路向山腳緩步走去。

少年抬手擦掉臉上的水珠,順手從路邊矮樹摘下一片綠葉噙在口中。少年緊了緊身後的背簍,一顆山果,兩株草藥,一隻死去的稚雀,便是他今天所有的收獲。

自一年前漢江走蛟,時至今日,漢江畔的棲霞村雖然風調雨順,卻仍顆粒無收。無糧果腹,村民們隻好靠山吃山,但長此以往,隻怕也會坐吃山空。聽村中老人講,村民橫遭此禍,皆因江底巨蛟急功近利,肆意妄奪此間天地造化所致。

牲畜開智,尋仙訪道,本屬逆天而為,理應投機取巧,行瞞天過海之事。相傳水虺開智五百年成蛟,蛟曆經千年方可渡劫化龍。修行一途,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千年之間,須步步如履薄冰,方能得窺一線機會,羽化登仙。

再者,雖說仙人之下皆為螻蟻,但自天地初分,混沌始明時起,天、地、人三界便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和諧。倘若有誰不慎打破這個平衡,由此而產生的諸多因果盡皆加諸其身,最終恐怕難得善終。此處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