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米先生,初步的調查已經結束,感謝您的配合。之後可能會有案件相關的回訪需要您繼續合作。”穿深色製服的白人警員布蘭登語調平穩地講完了最後一句話,關掉錄音,合上記錄用的本子,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三天僅睡了五個小時,即使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警員也不免有些精神渙散。這是個大案子,是布蘭登·卡維奇諾入職20年以來所見到的第一起大案子。
邪教故意殺人案,最終呈現出的報告書上應該會首先記錄下這個名字。
案件發生在三個月前的淩晨,倫羅薩郊區一個半廢棄的木質教堂內。
趁著天黑,16名無恥的惡徒將一位可憐的女孩綁架,作為秘密在這裏舉行某個愚蠢儀式的祭品。這群下賤的瘋狗殘忍地將她活生生開膛破肚,綁在金屬十字架上,用來供奉他們所謂的可笑神明。
但,無論是基於巧合,還是如此野蠻無恥的行徑真地招來了什麼神明的憤怒,儲存於教堂地下室內的炸藥被意外引燃,將這群魔鬼連同這個肮髒的地方一同變成了一朵煙花。
合計17人死亡,經過調查,16名邪教徒中的11個已被確認曾有過犯罪記錄,其中不乏走私犯,強盜和毒販。很難想象這是怎樣的齷齪勾當能將這群毒蟲聚集在一起。
值得慶祝的是,警方最終得以順藤摸瓜,徹底將這個名為“青鳥”的可怕團夥一網打盡。一個以邪教洗腦為手段的地下走私團夥,一個窩藏在文明社會之下的汙點。
這些天殺的混蛋敗類,若是見到一個活著的,若是還有這樣的垃圾流竄在外。布蘭登定會讓那家夥嚐盡苦頭,找個地方揍一頓,然後丟進牢裏,最後將這渾渣送上死刑架。
案件初步結束,之後也就剩下冗長的整理與彙報,布蘭登緊繃的思緒逐漸放鬆下來。這周裏剩下的時間,不如請個假,帶著家人一同找個地方露營。他這樣想著,端起放在矮桌上的咖啡杯,像喝藥一樣,將其中剩餘的液體送進自己的喉嚨。
當他再次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人時,不由地鎖起眉頭。如果不是工作原因,布蘭登真想立刻離開,回家,而不是坐在這裏承受煎熬。
他可以對任何一個犯人用私刑,讓那些狗娘養的用皮肉之痛來承受他的壞心情。可,這個年輕人是無辜的。因此,他就必須撐著精神,打著笑臉來應付這件差事。
根據資料,這是個名叫莫斯米·康斯坦丁的21歲青年,他較長的頭發染成了深藍色,在腦後紮成短馬尾,頗具有藝術感。左眼角的圓痣總讓他的眼睛帶著哀傷,而帶有弧度的薄嘴唇卻仿佛一直飽含笑意。
這理應是個可憐人,他的父母曾是較為成功的藝術品商人,可惜錯誤地加入了“青鳥”,在三個月前雙雙下葬在了倫羅薩以北德伍白區的墓地。而他必定將被警員,記者以及各種各樣的人強迫去一遍遍回憶那些殘酷的事實。
“嗯,這段日子有勞您了,卡維奇諾先生。”莫斯米麵容疲憊但依然保持了應有的客氣。
“別擔心,我們會幫助你。別受你父母的影響,等這事兒結束,以你的實力和背景足夠找到份不錯的工作。”布蘭登思考著該怎麼安慰這個看上去聽話懂事的年輕人。
他的大兒子已經工作卻是個懶散的蠢蛋,而小女兒還太小剛剛背起書包開始學校生活。比起安慰人,布蘭登更擅長用惡毒的語言和拳頭來使某人“振作”起來。
經過幾天的接觸,布蘭登知道無論是表麵還是私下裏的調查,莫斯米都能算是個沒什麼汙點的好人,這樣的人不該攤上那樣的父母更不該遭受這樣的痛苦。
但,布蘭登在麵對他時,總隱隱有種奇怪的念頭,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不適感與違和感。
“嗯……謝謝”莫斯米的語氣略帶猶豫,眼皮低垂,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兒。
“聽著……,你隻代表你自己,別在乎什麼其他人的話,你的父母並不代表你,好嗎?”到了最終,布蘭登還是講出了句套路而無趣的安慰詞。
“嗯,我知道……能給我留個電話嗎?警官。”莫斯米抬起頭,麵色蒼白,精神不振,用藍色的眼眸看向布蘭登。
“當然,沒問題。”真見鬼,之後肯定會有很多麻煩的事情要處理,但他怎麼能拒絕一個無辜可憐人的要求呢?
轉念間,布蘭登將自己的私人號碼告訴莫斯米。
“好了,之後遇到什麼困難,打給我。我想……或許你可以考慮養個寵物,那樣會讓你好受很多。”布蘭登站起身,準備逃離這個壓抑的麻煩地。
“嗯,謝謝您,我知道的。”莫斯米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用某種夾雜著感激的無辜目光看著布蘭登。
“這就好。”布蘭登整了整外套,又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
然後快步離開這個房間,再也不多看一眼。
……
這是一棟兩層的別墅,白色的牆麵藍灰色的屋頂,帶有門前草坪和小花園。下午和煦的陽光與微風,再加上剛剛放學偶爾騎著自行車談笑路過的學生,讓一切的環境都變得閑散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