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別以為放假就可以盡情地放縱,這段時間恰恰是拉開你和別人距離的關鍵……”
青陽大學大禮堂內,閉學式已經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校長在上麵激情澎湃、唾沫橫飛、自我陶醉。
學生在下麵齜牙咧嘴,抓耳撓腮、昏昏欲睡,時不時就替飽受摧殘的耳朵爆出幾句文明敬語。
所有人都眼巴巴盯著校長手中的演講稿——堪比百歲老太婆的裹腳布,既臭且長。
嘩啦一聲,校長舔了下發幹的唇角,演講稿一翻到底,所有人如蒙大赦,又活過來了。
禮堂角落裏眼睛半睜半閉的葉清歡,氣定神閑地以絕對位置優勢,第一個抬腿邁出了禮堂。
暑假到了,她可以照舊回鄉下陪著奶奶。
那是她一年到頭為數不多的期盼。
她從日頭熾烈,等到日落西山,遲遲不見父親如約而至,不免心下一涼。
以往父親每逢大假是一定會準時把她送往奶奶家,等上學時再直接把她送來學校。
再等下一次假期到來。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校門口早已經沒了人跡。
她還是決定打車先回一趟那棟沒住過幾次的郊區別墅。
還沒有進門就看見樓道裏到處是紅漆刷的大字。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欠錢不還,來世必償!”
兩個沒見過的年輕保安不認識她,隻是縮著肩膀在一邊觀望,時不時竊竊私語幾句,並沒有注意到她。
她藏住半個身子,踮起腳尖偷偷瞄了一眼:
家裏上上下下三層樓,所有出口早就被十幾個壯漢堵住了。
她不敢輕易報警,摸了摸口袋裏的錢,便立即調轉方向,打車從市裏一路趕回鄉下奶奶家。
惴惴不安的趕回奶奶家時,老人家已經睡著了。
床頭放了一堆治療心髒病的藥物。
奶奶向來喜歡安靜,所以這房子建的偏辟,恐怕真有什麼事情,一時半會兒也叫不來人。
她不想驚動奶奶,更不希望嚇到她,隻得躡手躡腳地從床頭櫃裏摸出一個隔音耳罩,給奶奶戴上。
然後已最快速度鎖好門窗,隨手就抄起屋角一把掃把,腳下用力一踩,斷了頭取下木柄,動作一氣嗬成,不帶半分猶豫。
原以為躲到鄉下,那些追債的人就會放過他們。
誰知道她前腳剛走,那些人後腳就跟上了。
夏夜山林靜寂,晚風早沒了蹤跡,無論哪一聲鳴叫都帶著聒噪,使人厭煩。
咣當!
“還錢!別以為躲著當孫子,老子就找不到你,告訴你,你跑不了了!”
打砸聲混合著男人的咒罵此起彼伏,幽靈一般纏住這個純澈明朗的夏夜。
“哥,剛剛收到消息,有人看見姓葉的帶著老婆兒子去了機場。
怎麼辦,要不到錢,那位的麵子保不住,咱往後都得喝西北風。”
長相精瘦,透著一股猥瑣氣息的男子憑空比劃了一個月亮。
“操他大爺,呸,什麼玩意兒,兄弟們在山裏喂了幾小時蚊子,他居然早跑了。打火,我們現在就趕過去!”
當最後一塊玻璃炸裂的聲音在靜寂裏響起時,葉清歡悄沒聲兒地走出書房櫃子後的暗格。
巨大落地窗就隻剩了白色窗框,和一些犬牙交錯的玻璃殘骸。
她滿眼都是幾分鍾前的支離破碎,像是星河在眼前散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