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萬萬沒料到,她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照例在晌飯後小憩,再醒來自己就不是自己了。不,準確的說那個“自己”成了別人,而真正的自己則像幽魂一樣在空中飄飄蕩蕩的,沒人看得到。
賈母起初慌張的不行,看著另一個“自己”張開眼,迷迷糊糊的從床榻上坐起,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待她反應過來時,她最信任的丫鬟鴛鴦、珍珠等上前近身伺候了。賈母激動的撲倒鴛鴦跟前,想告訴她自己在這裏,鴛鴦卻根本不理她,隻一味的關注那個假的賈母。
賈母心裏吃味,急得直發脾氣,衝鴛鴦大喊:“我人在這裏,在這裏!那個人不是我,一定是什麼妖孽,我被妖孽附身了!”賈母喊了幾聲,見鴛鴦不理她,有些歇斯底裏,“枉你伺候我這麼多年,竟然一點都沒發現!”賈母急了,托著輕飄飄的身體到處喊人,因發現沒人理她,便轉而飛奔到王夫人的屋內,卻見王夫人談論起她小女兒賈敏去世的消息。賈母聞言猶如五雷轟頂,悲憤欲絕。
她一味兒的捶胸歎息傷心,也沒人理她,換做往常,早被丫鬟媳婦兒們圍成一團,眾星捧月的勸慰她了。賈母哭夠了,略覺得失望,兀自擦了擦臉,卻沒發現有眼淚的東西。她怎麼忘了,她現在沒有*,隻是個遊魂,怎麼可能有眼淚呢。
賈母苦苦折騰了一夜,榮府上上下下,從兒子們到媳婦兒們再到孩子們,以及那些下人們,賈母都光臨了,試圖呼救,結果卻都是一樣,無濟於事。
賈母折騰累了,最後選擇在榮府的最中央,榮禧堂的房梁上歇腳。
也不知過了多久,賈母翻了個身,身體輕飄飄的飄了下來,她悲傷地抬頭掃視,卻發現屋子裏隻剩下金釧一個丫鬟,王夫人早不在了。賈母急急忙忙追了出去,一飛上天,便見到王夫人要過了穿堂,往她的院兒去。賈母趕緊追了上去,還是不甘心的跟王夫人喊她在這。顯然王夫人跟鴛鴦一樣,沒有聽到她的呼喚。
王夫人快步走著,臨到屋子前,先揉了揉眼,身邊的丫鬟金釧從袖子裏變出一個小水囊來。王夫人接過來,往自己的眼角弄點水,在金釧點頭附和下,王夫人甩著帕子,嗚咽的進門去了。
賈母愣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那人是她乖順憨厚的二兒媳麼?天啊,難道往日她的仁善厚道都是裝出來的?
這女人心機何等的深!
賈母恨得咬牙,趕緊隨著王夫人飄進了花廳。現在她似乎有些習慣了成為幽魂的實施,一進屋,便很自覺地飄到角落裏,準備旁觀一切。
賈母以為自己心態平和了,吸口氣,抬頭看那個占據自己身體的妖孽。我的天!她竟然穿了一身綠衣服,什麼品位!還有,她怎麼能那麼悠閑的歪著身子在貴妃榻上嗑瓜子!
賈母又急了,湊到另一個賈母跟前,迫不及待的糾正她的‘不端’行為。對方依舊是聽不見,而且還是一臉享受的在嗑瓜子。賈母瞟了眼短腿木桌上盤子裏的瓜子,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平常普通的瓜子,她怎麼能嗑得這麼享受?
這是,王夫人發話了,告知綠賈母賈敏去世的消息。
賈母瞧著王夫人那副假惺惺悲戚戚的樣兒,心裏就膈應,衝其啐了幾口。“千萬別被這個惡毒的婦人給騙了!”
那位綠賈母聞言悲傷了下,在場的人無不落淚感傷。賈母卻不信她是真心的,特意湊上前去瞧,這廝果然隻是裝模作樣,眼眶都沒濕。賈母氣得不知道罵什麼好,所幸就坐在綠賈母的身邊,狠狠地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