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個少年(1 / 3)

大漢乾元三年,初夏,揚州。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派小橋流水人家婉約秀氣的揚州曆來便是出才子佳人的地方,更有不知凡幾的文人騷客留連於揚州的勾欄之間,細雨綿綿裏的亭台樓榭從裏到外都露出一派古樸幽靜,帶著詩情畫意的韻味。

既有文人騷客,則必然要與青樓扯上些關係,青樓那是雅稱,殺豬的賣菜的永遠不會那樣叫,但是具體他們都去青樓裏幹些什麼呢?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雨後的青衣巷顯得格外清新,不知哪廂宅院內的柳樹越牆而出,帶著嫩芽初發的碧綠,硬是把原本俗不可耐的俗世凡塵襯出了幾分景致。

青衣巷沒有別的,就是青樓,當地人稱之為青樓一條街——長不過一裏地的街巷中足足有十餘處風月場。但使青衣巷名聞天下的不是那些樓中的女子,亦不是沉醉溫柔鄉裏的文人才子騷人墨客,更不是把門迎客的小廝,而是一塊匾。

在青衣巷最深處的一間普通的三層閣樓上有一塊匾,上書三個大字:

淩雲閣!

淩雲閣也是青樓,還是這大漢帝國最出名的青樓,沒有之一——這塊匾上的仨個字乃是當今大漢天子的生父,也就是上一任皇帝陛下親手所題。

小詩年方十八,作為淩雲閣花魁紫毓姑娘的貼身侍女,當得起才貌雙全四個字。但聰慧如她,看著眼前淩亂的場景,也是束手無策了。

麵前這位可不是一般人,揚州刺史吳同光的公子吳天,雖說身無功名,但在這揚州地界,仗著家世顯赫,還沒有什麼人敢違逆小吳公子,更何況隻是要搶一個青樓女子做妾。

小吳公子領著數名護衛站立廳堂之間,周圍淩雲閣的跑堂雜役小廝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痛呼聲此起彼伏。桌子腿椅子背四處散落,還有灑落滿地的杯盤,一片狼藉,不問也知方才發生些什麼。

小吳公子展開手中折扇,輕輕搖動,瞥了眼小詩身後的紫毓姑娘,輕笑道:“我幾次三番相請,為何紫毓姑娘一絲薄麵都不肯賞?與我做妾,不比這勾欄營生強上百倍?”

紫毓姑娘抬手將鬢角散亂的青絲理到耳後,便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嫵媚頓生,看的小吳公子俊美的桃花眼中一陣火熱。隻聽她低聲說道:“公子還是莫要為難奴家了,奴家出身卑微,做的又是這世上最下賤的行當,如何能配得上公子?隻恐辱沒了公子一世清譽,公子還是早些離去吧!”

“啪”的一聲,小吳公子將手中折扇合在手中,眼中閃過一抹慍色,隨後看到麵前的小詩,眼中一亮,笑道:“這位便是小詩姑娘吧!姿色倒也不錯,快勸勸你家小姐,你二人同與我做妾,豈不更好?”

小詩俏臉刷的一下漲的通紅,嬌斥道:“吳公子自重,我家小姐向來隻賣歌藝,並非靠色相謀生。再說,我們雖是卑賤之人,卻也知道王法二字!”

“王法?”小吳公子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是哪個最可笑的事,忍俊不禁說道:“你們和我說王法,卻不知在這揚州,你家少爺我就是王法!”

說罷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不遠處倒在地上麵色慘白的中年婦人,說道:“衛十娘,非是少爺我不給您麵子,而是這兩位小娘子不識抬舉,逼我用強!不過您放心,今天所有損失都算本少爺的,至於這兩位小娘子我就帶走了,您沒什麼意見吧?”

衛十娘嘴角微微顫抖,苦笑道:“小吳公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能有什麼意見,公子自便就是!”

小吳公子漂亮的桃花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細縫,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一個淡淡的帶著些嘲諷,帶著些不悅,憊懶至極的聲音極為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意見沒有,建議倒是有一些,不知小吳公子願不願意聽呢?”

小吳公子身後的護衛們乍聞此言,登時如臨大敵,身形錯落移動之際,已是將小吳公子護在中間,同時四處尋那說話之人。還有許多未曾離去的看客也麵麵相覷,不知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量,敢在小吳公子麵前橫插一杠。

“一群瞎貨,往哪兒看,小爺在這兒呢!”帶著笑意的憊懶至極的聲音再次響起,眾人大驚。小詩轉頭看了一眼驚疑不定的紫毓,心下也驚詫不已:這句話可說的太不留情麵了,不僅把小吳公子一行人罵了,連帶逗留於此的一群看客也帶了進去——這個時候還能在這裏看熱鬧的人哪個不是背景深厚,這下好,一句話全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