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錦很喜歡靳鳶。
他很清楚那種從心而發的眷戀,熱烈的追捧,沒來由的信任與完全的欣賞,是他從未加諸於任何人身上的。
他從前覺得,自己對所有女人都不會過分關注。哪怕長得再美,才學再高,再推崇自己,他也很難多看一眼。
而靳鳶是個例外。
她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裏喘氣,秦時錦就自然而然地希望靠近她。
初次見麵,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見麵。
他是從韓將軍的口中得知有這麼個人,在玄甲軍中,女扮男裝,侍在主帥左右。
韓將軍神神秘秘地同他揣測那人的身份是軍醫,或是誰家的女娃。
“長得還挺俊。”末了,韓將軍評價道。
要知道,韓將軍從前可是不折不扣的紈絝,而且是出了名的重度顏控。
秦時錦自覺樣貌不凡,在韓將軍眼裏,也隻能稱是過得去。
能讓他稱俊的,到現在隻有兩人,一個是從前名譽南離的七弦琴大家,如今的國師百華君,另一個是自己弟弟秦時銘。
秦時錦有幸見過百華君。
那人的樣貌,確實驚為天人。
麵如春景,動如清風,靜如霽月。
別的君子都愛穿白,而他偏一身黑袍,外麵罩著薄薄金紗,若在黑暗裏,便與影子一般隱匿起來,若是陽光下,就如同星輝月華,熠熠漫漫。
也不知那是什麼材質的金紗,世所罕見。
而真正令世人無法企及的,是他周身氣質,淡泊出塵,神秘莫測。
他的琴音,能令百獸折服,能感池魚躍出水麵,甚至能動風雲。
自從皇帝得知他是天師道的掌門人,便將其奉為南離國師,與呼圖的聖女,羅摩的巫醫,中山的守陣人,南雲的玄虛子,北疆天機閣主,東島五散仙一樣,是世間極詭譎隱秘的存在,卻名動天下,是無人不曉的地步。
百華君之貴重華美,確實無可厚非。
而自己弟弟秦時銘,他就更熟悉。
還在繈褓中就被韓將軍判定為南離最好看的小孩,不輸百華君那種。
一點點長大,樣貌愈發明朗,雖然年紀不大,卻已清俊異常。
用自己父親的話說,弟弟那是集了祖宗優點於一身的美童子。
意思是,秦家祖祖輩輩都沒出過這樣一個顏霸。
這二人是韓將軍唯二的追捧對象。
現在,出現第三人了。
這讓秦時錦想不好奇都難。
到底還是年少,好奇心唆使秦時錦幾次三番偷偷尋見那人。
誰知,一眼淪陷。
天底下竟然有一個人的長相完全符合另一個人的期待。
太不可思議了。
彼時靳鳶已身著女裝,素淨的耦合色衣裙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清貴。
她站在營帳前,被火把照亮了臉頰。
轉身,忽然和他雙目相接。
不知為何,她衝他無聲一笑,像是招呼,又像是某種邀請。
秦時錦覺得,好像忽然間整個天地都亮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以十分陌生的節奏悸動著。
他不可自控地走到他麵前,看清她的樣貌,像認出闊別多年的老友一般,他心中湧起熟悉之感。
他那時很想問她,他們從前是不是認識,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自己。她是不是也因為見到自己而感到高興,像他見到她一般。
可一開口,不知怎麼,隻突兀地問了句,“你笑什麼?”
他看見她的神情從含笑變成費解,而他的身後,傳來靳青峰的聲音,他喚她,“阿鳶。”
她輕聲應著,錯過他,迎向靳家大郎。
那一刻,秦時錦忽然覺得很失落,很失落。
原來,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啊。
雖然他對二人關係的猜測有些短暫的八卦,但很快靳青峰禮貌地介紹他和她認識。
原來,她是侯府靳家的四小姐,當然,她也是隨行的軍醫。
韓將軍都猜對了。
但這些已經不重要。
她的樣子,她的笑,那個突然綻放卻不是為他的笑容,已經牢牢印在他的心上。讓他總忍不住幻想,如果哪天,她對著自己也能那樣毫無顧忌地歡笑,那時他該有多開心。
秦時錦現在想來,靳鳶一定是有複蘇萬物的能力。
不然,怎麼就自己深沉腐朽的一顆心,從此開始有了華彩,生命裏有什麼在破土,生發,蔓延。
她喚醒了他的心,讓那裏從此開始鮮活,不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