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把殺人刀(八)(1 / 2)

老舊的關牆,被雨水侵蝕成灰白的顏色,其間夾雜著一些石玉的亮色,往關牆上下來,灰白的顏色逐漸轉少,換成了愈來愈深的黑色,更底下些,從地上蔓延而上的地衣,青苔,爬山虎,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藤蔓雜草,相互纏繞著,努力著,給自己在這尺寸之間,尋得一絲陽光的照射,尋得一絲努力生長存活的機會。(石玉:西南這邊,夾雜在石頭裏麵的晶狀物,作者老家的叫法)

隻是,原本這鬱鬱蔥蔥的一見綠色,如今卻是殘敗模樣,早已經枯萎了的斷枝,整塊向後翻轉著的地衣,露出了黑墨般的須根,湊近了看些,有些地方明顯黑很多,色重很多,用手去摸,不似須根那樣的柔軟,要硬上許多,使勁掰下一塊,才發現是血水凝結之後的斑塊。

在往遠些地方看,依舊還在燃燒著的,或者是一須須緩緩冒著青煙的鹿砦,這鹿砦許是被刀砍的吧!斷成了好幾節,四下散落著;周遭還有一些破爛的旗子,或是突兀的佇立著,隨著輕拂的風,不時飄動兩下,或是倒在地上的爛泥裏,看得仔細些,好似還有燒灼的痕跡。

回到關牆上,曆經了無數戰火,依舊好好活著的兵士們手裏拄著長矛,挺直的站在兩個女牆的中間,看著昨天,前天,好些天之前,奮戰過的戰場?是麼?或許是吧!也有可能,這兵士隻是愣神了,心思裏麵想著的,或許是遠在北方的那一方籬笆院子,籬笆院子裏有一個柔弱且堅強的年輕妻子,有一個紮了羊角辮,騎著竹馬的孩子,當然,也可以有兩個鬢角微霜,額頭上布滿褶子,卻依舊幫著年輕妻子做活的老父母。

兵士們愣神也好,想家,想妻子也罷,這也就僅僅的想想而已了,他們不知道的是,領著自己的將軍,領著自己的皇上,會在什麼時候,又帶著他們出關,奔殺向關外的敵營,或者什麼時候,和周遭的其他戰友一起,用手上的長矛,刺落那些試圖爬上關牆的敵人,將軍說了,這些敵人,是過來搶劫自家的糧食的,搶劫自家的女人的,搶劫自家的孩子的,將軍還說了,這是坐鎮關城裏的皇上說的。

兵士們不知道下一場戰爭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但關城裏的將軍們知道了,將軍們的皇上知道了,也就是說,莫敬宇知道了,當北門進來的太監給莫敬宇跪下哭號之後,莫敬宇就知道了,這場戰爭結束了,而下一場戰爭,將會在不遠的將來,或許,就在自己聽到的這個消息,繼續朝著南邊擴散,那邊的軍營裏,坐著的人收到的時候。

“撤軍吧!”將至而立之年的莫敬宇,說完話,整個人就深深的陷進了太師椅裏,好似沒有了骨頭一般。

“不能撤!皇上,不能撤!如果咱們這邊一撤軍,那南邊的鄭梉必然就會尾隨而上,咱們離了這關城,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那鄭家,軍力比起我們,實在是太強了!”在莫敬宇的下首左邊,一個身著魚鱗鎧甲,身披大紅披風的軍將站起身來,駁了莫敬宇的建議,或者說是決定。

“來人!這奸逆假傳軍情,妄圖動搖軍心,拉出去,砍了!”兩個守在門外的軍士應聲而入,順著自家將軍的指向,看到了躬身跪在皇上身邊的太監,顫顫巍巍。

兩個軍士並沒有繼續行動,而是愣愣的看著自家將軍,而後又看了看坐在太師椅上的皇上。

“看什麼看!給本將拉出去,砍了!”那將軍又是一聲大喝。

兩個軍士見到皇上那邊依舊沒有表示,隻能執行自家將軍的軍法,上前把地上的太監,如拖死狗般的拉出房外,不多時候,一個托盤就承著一個人頭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