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
靖康元年,冬。
磁州知府後院正房,房門虛掩,一縷斜陽透過門縫射在房內,給原本昏暗的室內帶來了不少光亮。
房間正中放著一個大火盆,不知燒的什麼,沒什麼煙塵,卻讓整個房內充滿了溫暖的氣息。
火盆的旁邊,有個圓形的案幾,趴著一個身披長袍的老者,花白的胡子異常地紮眼,他側身對著床榻,以手支額,昏昏欲睡。
裏邊有一張柔軟的大床,床上躺著一個年約二十歲的青年,身上蓋著青色綢麵的被子。
床上罩著一圈乳白色繡花紗帳,撐起紗帳的帳杆上雕著看不清楚的圖案,顯得古樸典雅。
一個雙耳三足香爐內,幾支燃著的檀香散發著淡淡清香。
寧靜的房間內,突然傳來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案幾旁的老者抬起頭,睡眼朦朧地往床上望了一眼。
“嘶~,好疼……”正好這時,床上傳來青年的呻吟。
“殿下醒了?”案幾旁的老者聽到聲音,頓時清醒,伸手一按案幾,長身而起,快步走向床榻,撩起了紗帳,眉目間頗有幾分欣喜。
林哲皺了皺眉頭,勉力坐了起來,感覺身體軟綿綿地毫無力氣,虛弱至極,稍一動彈,便覺渾身疼痛。
他抬眼看了老者一眼,疑惑地問道:“這是哪兒?你是?”
老者見他發問,上前一步,單腿屈膝跪在床前,沉聲道:“這裏是磁州知府衙門,老臣宗澤,護衛不力,致殿下受傷,還請殿下責罰!”
磁州知府?宗澤?殿下?
林哲不禁一愣,身為京大曆史係的學生,這兩個關鍵詞一串,老者的身份便立刻明晰起來,北宋末年的宗澤大神!
“我這是,穿越了?”
林哲記的很清楚,自己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裏暈倒的,此時卻出現在了這麼個地方,除了這個理由,他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
突然,他感到腦袋一陣疼痛,隨後,大量的信息瞬間湧上心頭。
他赫然發現,這身體的原主人姓趙名構,字德基,宋徽宗趙佶第九子,封康王。
宋高宗趙構!
我竟然成了趙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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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趙構為什麼會受傷,又怎麼到了磁州知府衙門,還要從一日之前說起。
磁州城外。
雖已是寒冬,草木凋零,卻仍有大量百姓於田間、林中到處尋覓飽腹之物,生活之艱難可見一斑。
蕭瑟的寒風中,傳來馬蹄聲響,一支數百人的隊伍緩緩行來,刀槍林立,衣甲鮮明,卻是一隊侍衛簇擁著身著官袍的大人向磁州城而來。
看熱鬧是眾多百姓的愛好,即便餓得麵黃肌瘦也戒不掉的愛好。
於是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過來,瞧著漸近的隊伍議論起來。
“京城方向過來的,禁軍吧,是要和金人打仗嗎?”
“打仗?這麼點人,給金人塞牙縫都不夠吧。”
“看樣子像是個大官,或許,大人們能賞點吃食呢。”
隨著隊伍的臨近,有個眼尖的百姓嚷道:“我認得那個肥頭大耳的家夥,是個什麼尚書,上回就是他出使金國,說什麼要堅壁清野,讓我們把糧食、財物都送進城裏去,結果卻把金銀送給了金人!”
“啊?他又來幹什麼?莫不是又要議和?”
“什麼議和?是求和吧,無非又是割地、賠款,哀求金人撤兵!”
“就是,他們能有什麼能耐?還不是搜刮咱們老百姓的財物去取悅金人?根本不管咱們的死活!”
“對,若不是他,咱們怎麼會沒有糧食吃、沒有衣服穿?”
“攔住他,讓他賠咱們的損失!”
眾百姓蜂擁而上,攔住了隊伍。
“膽敢攔截朝廷命官,你們是想造反嗎?”一個頭領模樣的侍衛一手提著韁繩、一手指著攔路的百姓囂張地吼道。
“那什麼尚書,把我們的財物、糧食還回來!”一個百姓指著刑部尚書王雲嚷嚷道,一邊想繞過侍衛向他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