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公拉著盧知縣走到內堂,對盧旭說:
“昨晚我做了場法事,功力消耗不少,沒看出你印堂發黑,剛才小兒得了血蛾,練就血眼,見你身染鬼魅,所以大哭示警,最近可否斷過死人的案子?”盧旭在唐老爺這裏,自然不怕鬼魅,慢慢道來:
“不瞞唐公,三天前上遊岷江發大水,沱江的水流也湍急,將金堂峽兩邊的淤泥衝走了不少,河灘邊現出一具少女屍體,體內還有一個孩子!”
“哦,一屍兩命,請坐下繼續談!”
“經我勘察得知,這小女子姓秦,半年前與她姐姐一起神秘失蹤,家住沱江東岸的秦家鋪子,家裏本打算找媒說親,沒想到兩個丫頭與沱江西岸的張、楊兩家的半大小子早已私定終身,孩子都懷上了。這在秦家鋪子要是傳出去可是辱沒祖宗的事,秦老漢為免家醜外揚,心一橫,索性把兩姐妹嫁給張、楊兩家的小子了,畢竟誰下的種,得誰來養嘛!”
“撿要緊的說!”文盛公受不了盧旭這半天說不到節骨眼上!
“好!沒想到秦家嫁女送親那天,兩姐妹和送親隊伍全消失了!張、楊兩家沒收到人,跑秦家去要,也沒要到,三家人就跑我縣衙裏來報官,經過我審訊,得知了三家人之間的關係,那個秦老頭剛開始還不承認是私定終身,我這驚堂響木一拍,全都招了......”又開始絮叨沒邊沒沿的事了。
“後來呢?”
“後來案子就這麼拖著,直到三天前大水衝出屍體,秦家人哭得呀,我這麼給你說吧,眼淚差點讓沱江決堤!恰似黃河之水......”
“行了、行了,你就說說你是怎麼判的!”
“這還有啥懸念啊?正所謂虎毒不食子,秦家人雖覺得臉麵無光,也不至於對自己的女兒下殺手啊,我就把張、楊兩家的那兩小子抓起來,讓他們交代殺人的動機和經過!我好取人證和物證呀!嘿,嚴刑拷打了三天,硬是不招!隻喊冤枉......”
“我看還是把你背後的鬼魂找出來問吧,這樣就清楚了!”文盛公已經受不了盧旭這庸官的錯亂邏輯了。
“什嗎?......在......我身後......”盧旭不敢往後看,隻是管不住兩眼的斜光,總覺得會有個女鬼會突然從後麵竄出來,臉都變色了。
“不用怕,有我在呢!”
內堂放著昨天做法事剩下的文王八卦符,和招魂幡。抓一張黃符,右手臨空畫了幾下,將符扔向招魂幡,幡上立刻出現個女人的影子。
“秦氏女子,盧知縣說的你也聽到了,可是事實?”
“回仙道,盧老爺說對了一半!”
“那一半?”
“我叫秦楚月,和沱江西岸的張郎相好,確實懷了張家的骨肉!”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是未婚先孕吧!”盧知縣打了個岔。立即被文盛公瞥了一眼,意思是:閉嘴!
“可是盧老爺不分青紅皂白,將張郎打得血肉模糊,這是屈打成招啊!我得知盧老爺今日要到仙道家來,特地尾隨,望仙道能聽我訴說,轉述與盧老爺,放了張公子!”
“那你說說究竟是誰害你性命!”
“那日,我娘舅乘船送我姐妹二人過江,江中心遇見一夥打漁的漁家,個個虎背熊腰,凶神惡煞,那夥人見我姐妹二人風華正茂,起了歹意,殺死我娘舅與送親的人,拋入江中,把我姐妹二人擄上山去,做了他們的押寨夫人,也不管我姐妹二人已懷身孕,夜夜淩辱。嗚嗚......我和姐姐受不了,一月前準備逃跑,姐姐被他們抓了回去,我被追至懸崖邊上,失足跌下懸崖。那土匪以為姐姐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骨肉,沒有為難姐姐。他們將我的屍體埋在了河灘上,遇大水衝刷了出來,盧老爺就斷定是張、楊兩家害我,把人打得都不成型了,嗚嗚嗚......”
這回可真是見識了庸官了!難怪官場上的人看不起盧知縣,盧旭這會兒也自慚形穢。
“那土匪窩在那裏?”
“就在雲頂山上的洞穴裏,他們主要假扮漁民,在江裏劫殺過往商船,近期發大水,就沒下山做惡!請二位老爺放了無辜的人,剿滅土匪,救我姐姐!還有......”
“還有什麼?”文盛公問道。
“請不要說出我姐妹二人未婚先孕一事,為家父保留一點顏麵!”招魂幡上的女子羞赧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