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間，李奶奶端著一碗湯藥來了
“小夥子，喝點土方子的藥吧，補精氣神的哩！”
李奶奶笑著把那碗湯藥放在床頭櫃邊上
男人虛弱地說了聲謝謝
等李奶奶走後，我決定試著繼續跟他交流一下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他似乎沒想到我問的是這個問題，手微微一頓
接著垂眸，了然一笑
“喝完這碗湯，我便離開，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我從邊上果盤裏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著吃，邊吃邊說
“我沒有趕你的意思，隻不過我家裏有一個怕生的姐姐，所以還希望你能趁早離開…”
其實準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斟酌了一下
既然沈娜不想見這個男人
那便讓他趁早離開也是好的，無論之前有什麼恩怨，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看來你和你姐姐感情很好…”
男人笑的很溫柔，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我繼續吃著橘子，平淡地說
“不好，反而還容易一言不合就吵架”
他說:“有些爭吵或許也會讓你們更了解彼此不是嗎…？”
我抬眸看了一眼他，沒有反駁
“說說吧，說說你要找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
原本以為他不會開口告訴我，可他卻笑了，他笑的明朗
此刻的他似乎像一位少年一般
毫不吝嗇地說起他的那位意中人
“我愛她，如呼吸…”
聞言，本來沒什麼興趣的我，頓時覺得好奇
“如呼吸？這倒是個新鮮詞，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般形容自己的愛人”
接著他雙眸微微一沉，“這並不奇怪，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她時，她的明媚陽光宛若寒冬的一絲暖意溫暖著我”
說著他又補充道:“我原本是活在陰溝裏的人，終日不見光，那一絲陽光讓我恍神了好久，於我而言就像窒息在大海中的人吸入了第一口氧氣…”
我點了點頭，吃了一瓣橘子，好奇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們度過了美好的20多年…即便我們沒有孩子一樣也很幸福，就像尋常人家的愛情一般…可她…終究是我負了她”
“你做了什麼？”
“那年秋天…我親手殺了她…她死在了那個秋天”
一瞬間，我眉眼冷了幾分，詫異道:
“你…殺了她？”
陸泊弦從方才的明朗溫柔變成了失魂落魄的模樣
宛若一個沒有軀體的靈魂
他眼神慢慢黯淡了下來，“那年的秋天很淒美，我們爭吵了一架，這也是我們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爭吵，很激烈…”
“那天下午，她疲憊的從外麵回來，我安慰了她很久很久，可她還是那般憔悴不堪，她牽著我的手在後院坐下，這是她第一次那般堅定毅然地望著我，我一開始不知道要幹什麼，直到她將刀遞給了我…讓我親手殺了她…”
“我不願意這樣，我想她定是瘋了，讓我親手殺了我最愛的人，可她卻說她早已對我沒有愛意，待在我的身邊讓她感覺生不如死”
“她說世間再無她…其實她的此生隻為追尋著一個人的背影而活…而那個人不是我，她之所以會和我在一起是在逃避一些人的追殺”
“她還說如果我今日不殺了她，明日她也會被別人殺掉，與其這樣她不如死在我的手裏”
陸泊弦邊說邊自嘲一笑
“原來她心中所念之人從來不是我，隻不過我同他有幾分相似罷了…”
“她總喜歡用指尖撫過我的眉頭和眼眸，她說我的眼睛最好看，或許是我的眼睛最像她思念的那個人罷了，她總喜歡對著我笑，可卻不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她說她生來就是愛我的…可她究竟是愛我，還是在透過我在愛他…？”
我皺了皺眉，眼底情緒複雜不明
他歎了一口氣，撇過頭去望著窗外，我似乎看見了他眼眶微微泛紅了
沒等我接話，他緩緩說道:“我恨她的毅然決然，我也恨自己的懦弱無能”
我心中有許多疑惑，於是問道:
“既然你親手殺了她，為什麼你又說你在尋找她呢？”
他聞言，隻是苦笑一下，淡淡開口問我:
“你相信世界上有除了人之外的存在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
而陸泊弦卻好像在意料之中，“是了，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反應和你一模一樣”
我定了定神，追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世界上真的有神…？”
“為什麼不能有呢？不生不死不滅…人類的壽命太短了，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