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清風明月雙手抱肩，將一個渾身長滿膿瘡的男人圍在中間，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哥幾個，他身上的疫病隻消一碗沙參麥冬湯就能治好，他死不了了。”朗清有些遺憾的說道。
“方才我仔細檢查過了，這人不是專養的死士，身上沒藏毒，所以也沒辦法自裁。”朗月補充道。
“既然如此……”
清風明月頓了頓，一起鬆了鬆自己的筋骨，那被圍在中間的男人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身下滲出一攤腥臊難聞的黃湯。
“留著他，殿下還有用。”朗風提醒兄弟三人道，就在男人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的時候，他又補上了一句。
“那就把他打的半死不活，就好！”
門內隻有沈未易和謝慕行獨處一室，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包紮好傷口，囑咐道：“幸虧你用了我的疫苗，不會有感染的風險。”
“這些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每日換藥，小心不要沾水感染就行。”
謝慕行把手收回來，並沒有接沈未易的話，沈未易早就習慣他對自己這惜字如金的模樣，腦海中已經在思量該怎麼自然一些的加入到劉府醫的治療隊伍中追蹤下病患的治療情況。
門外傳來那傷了謝慕行的男人的慘叫聲，淒厲無比，惹得謝慕行心頭無端的一陣煩躁。
見沈未易又假模假樣的坐上輪椅向往外去，他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那股焦躁，脫口而出。
“沈未易，你既然能讓我免於感染，就同樣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可為何又要硬生生的等到這白骨遍地，千裏無雞鳴的慘狀出現，才像一個救世主一般帶著生機出現？”
“難道你也同那些安居高位的人一般，覺得他們這些平民的性命如螻蟻般輕賤，死了也不可惜嗎？”
謝慕行眼底黑壓壓的翻湧著戾冷，他雙拳逐漸攥緊，心髒劇烈的抽痛著，像是有利刃在一下一下割著。
米倉巷的百姓，真的太慘了！
沈未易冷冷的回過頭，臉上一閃而過的是驚訝、不解和嘲弄。
“謝慕行，你在怪我？”
“不敢，畢竟是你研究出了醫治天花的法子，你是救萬民於水火中的大功臣！我又怎敢怪你！”
聽著謝慕行陰陽怪氣的嘲諷，沈未易怒極反笑：“是的，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怪我！”
“我問你，這些日子你讓那幫醫工夙興夜寐趕工，最終製出來多少疫苗？一萬隻？還是兩萬？”
“可大苑皇朝的百姓有多少？單論這京城又有多少？百萬者眾！”
“就算讓全天下的醫工一同趕製也無法在短短幾天內生產出足夠多的藥物！更別說這背後還有人不斷的出手阻撓抗疫！”
沈未易看著被自己反唇相譏後，臉色逐漸尷尬的謝慕行，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四皇子殿下說得如此輕巧，你明明知道這尋常的藥物於此病無用，顧國公府上下平安都是靠我在幕後研製出特效藥！卻還能如此輕巧的說出這這些指責我的話語！”
“您可當真是愛民如子，心係百姓呀！”
沈未易伸出一雙連日來在空間裏不停的中藥挖藥而傷痕累累的手，湊到謝慕行的麵前。
“我問你，你指責我之前，有沒有問問我這雙手，它委屈不委屈？”
“我再問你，不知道疫源在哪裏，守著為數不多的疫苗，你是先去城東的雞鳴巷，還是城北的四戶街？”
“謝慕行，你真是好樣的！”
聽著沈未易對自己的詰問，謝慕行隻覺得羞愧難當，一股痛楚伴隨著躁動更加的難以控製，一時間從他的丹田經由奇筋八脈向上遊走，直擊他的心髒。
“清風明月！”謝慕行捂著心髒發出一聲痛呼傳入門外四人的耳中，顧不得再教訓那半死不活的人，他們趕緊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殿下！”
四人發出一陣驚呼，隻見謝慕行捂著胸口勉力支撐著站在房子中央，臉上黑氣彌漫。
這，不是那日殿下毒發，自覺大限將至時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