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喚醒了伏案而眠的劉府醫,他揉了揉眼睛,心中有些疑惑自己怎麼會睡得這般沉。
“咦,這是什麼?”
劉府醫一向心細,見自己的案幾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封信件,他滿腹疑問的拆開信件,剛看到開頭,便眉頭緊皺。
他行醫二十載,也對這無名瘟疫束手無策,如今不知道哪裏來的狂浪子弟,竟然一開口就說他有解救之法。
狂妄!真是太狂妄了!
可當他看見那人在信中言明的藥理之後,劉府醫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化,從不屑到深思,最終發出一聲欣喜若狂的喟歎。
“老夫這二十年的行醫生涯都枉費了呀!沒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出神入化之人!國公府安矣!百姓安矣!天佑我大苑!天佑我大苑啊!”
劉府醫將信握在手中,激動的在房間裏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踹到了一個麻布袋子,他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包包已經配置好的沙參麥冬湯。旁邊還放著兩桶澄澈的泉水,劉府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方才怎麼瞧著這兩桶水中,竟然似有若無的冒著仙氣?
“童兒!快來!”等不及守在門外的徒弟做出反應,劉府醫一把推開房門,衝著他興奮的大吼:“快,快起來同我一起煎藥!”
“大家有救了!”
······
而另一邊,解除了國公府的滅頂之災危機的幕後功臣沈未易,這幾日總是深居簡出的。
顧家的長輩們隻當是她連日來衣不解帶的照顧外祖母實在太過勞累,需要休整,於是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打擾她。
而此時,這位原本應該每日躺在床榻上優哉悠哉睡懶覺的大小姐,卻領著一幫人穿梭在牛群之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所以,你說的京城不日就可能爆發大範圍的瘟疫,是真的嗎?”
“可顧國公府的病症不是都被你治好了嗎?怎麼還會出現感染的情況?”
謝慕行雙手抱臂,躺在牛群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叼著一片樹葉,漫不經心的問。
比起沈未易的忙碌,他倒是格外的悠閑自在。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天花絕對不可能是打我外祖家冒頭的。他們身上都不可能會攜帶這病的源頭,所以,這病隻能是被有心人從外麵帶進來的。”
“而論源起之處,也不可能是從京城開始,這病定是在城外出現後,因著它強悍的致死能力,專門引進來害人的。”
“是以雖然國公府的勢頭遏製住了,但在這引進之人,未必有那個能夠隔絕病症傳染的能力。”
沈未易小心翼翼的從麵前的大黃牛身上刮下來一塊痘莢,收入隨身挎著的竹筒裏,繼續解釋道:“這麼長的一條引進之路,期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接觸過感染源。”
“所以,這病再次爆發不過是遲早的事。”
謝慕行從樹上一躍而下,走到沈未易的身邊,問:“既然你這麼肯定這疫症會全麵爆發,為何不立即出手將其扼殺在搖籃中?反而將我身邊的暗衛盡數調來,陪著你終日同這些畜生為伍?”
“急什麼?我這不就是在準備嗎?”
沈未易白了他一眼,這大少爺真是說得輕鬆,真當他們如今好端端的站在這裏,是因為他們體質天生就比其他人健壯?
還不是靠她精心研製出來的牛痘疫苗才能安然無恙!
要趕在天花再次爆發前讓大多數人形成免疫屏障,可不都得指望她帶著這群人日以繼夜的加工生產,才可能實現。
嗬,嘴炮王者滾粗!
······
入夜,郊外的亂墳崗更是顯得格外寂靜可怖。螢火蟲像一團團綠色的鬼火般在林間飄蕩,兩道身影抬著一個麻布袋子艱難又害怕的穿梭在墳塋之間。
“行啦,三哥,就把她扔這裏就行了!這人本來就死的可怕,現在又非逼著咱哥倆在這夜黑風高的時候來拋屍,真是晦氣又陰森。”
負責抬腿的那道身影率先罷工,他嫌惡的將麻袋往地上一扔,勸解同伴和他一起趕緊離開。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都是咱們莊子上最近第幾個死鬼了?你瞧瞧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長滿了濃瘡,我聽照顧這些人的婆子說,這些人就算咽氣兒時,都還在喊疼呢!”
另一個身影也附和著,將手中的麻袋丟得老遠,兩個人也顧不上給這屍體挖個坑埋起來,隻想著回家定要燒上滿滿一桶艾草水去去身上的汙漬才好。
“三哥,咱哥倆快走吧!”
“好,等我找點柴火把她圍起來燒了,免得被管事發現,怪咱們辦事不力。”
那個被喚作三哥的人著急忙慌的從林間找了些幹柴草草得堆在麻布袋子上,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丟過去,見火苗開始燃起來了,趕緊追著同伴的腳步離去了。
可是他卻沒料到,他們前腳剛走,一股陰風就刮過來,將剛剛燃起來的火苗吹得滅了個幹淨。
第二天,幾隻覓完食的野狗從亂墳崗子裏麵鑽出來,往山下的貧民巷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