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你吃吧。”
“給你你就吃！”女人等他一眼，凹陷的臉上一旦不笑，顯得特別凶，“等你的口糧下來了，在想要別的也沒了。”
孫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也許是太餓了，也許是知道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口糧。
突然就覺得，這土豆怎麼這麼香、這麼好吃。
幾乎是狼吞虎咽的下了肚，再抬頭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女人歎口氣，笑著遞給他水，“都是可憐人啊……”
孫休收到了一件衣服，也是單衣，灰撲撲的帶著補丁，它已經不知道跟過多少主人了。
並不太合身，不過套在現在的衣服外麵，大點也沒關係。
他就在這裏紮下了根，在冷水裏洗衣服、幫忙搬運病人、學著護理、學習急救。
他從沒吃飽過，身量依舊小，幹得好也又髒又累，但他從沒想過退出。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在等什麼。
終於，前麵打仗了。
孫休不知道戰況如何，隻知道遠處是震天響的槍炮聲。
身邊突然變得空蕩，緊接著，便是源源不斷受傷的戰士。
醫療隊的人並不多，這個院子也不大，在他看來擠滿院子已經很多的人了，可想想出去的幾千人，恐怕永遠留在那裏的更多。
能回來的才是僥幸吧。
這場仗似乎格外慘烈，盡管眼前有血腥保護，進行了模糊處理，但他還是覺得想吐。
想起今天好不容易吃到的糧，趕緊捂住嘴，沒讓自己吐出來。
孫休聽見有人在吵，吵怎麼打這一仗，吵要不要先讓一部分人轉移。
可最終的結果是，這裏絕不能丟！
哪怕戰死最後一人，也不能丟！
“很快！很快我們的援軍就會到！我們必須守在這裏等到援軍到來，哪怕流幹身上最後一滴血！”
部隊開始作動員，孫休看見了所有人眼中的光，那裏仇恨、是果敢、是必死。
他抖著唇，瘋狂思考有沒有破局的辦法，幾乎將他畢生所學都想到了，可惜，什麼也沒有……
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後繼。
彈藥沒了、糧食沒了，孫休吸著鼻涕緊緊褲腰帶。
終於，醫療隊也準備進入戰場了。
身邊的傷員有人已經絕食幾天，有人已經自盡，也有人抱著匕首躺在角落裏裝死，是想萬一來了鬼子就搞個偷襲。
他們甚至沒有抗戰電視劇裏，用來和鬼子同歸於盡的手榴彈。
對啊，前線都沒了，又怎麼會留給他們呢？
孫休終於在今天有了自己的一把槍，外加十顆子彈。
“小崽子，多殺鬼子、活下去！”
他摸著手裏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槍，突然落下淚來。
男人頓了頓，“小子，怕了？”
孫休搖頭，“我不怕死！”
因為他知道，他不會死。
“我就是。”他抬起頭，努力去看清男方的臉，“想要你們都活著。”
男人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老子肯定能活著！”
想了想他又說，“就算死了也沒事，多殺鬼子有了功德，來世就能投個好胎，投進富貴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周圍人群哄笑，“那可得多殺鬼子了！”
“就是，殺一個保底，殺兩個賺一個，要是殺得更多……”
“那就打起精神來！”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