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火光照亮四周，血液迸濺，滿城皆是淒涼的模樣。
廢墟處，方才墜落的石塊晃了晃，被推了開來，伊言伸出手拉住了另一個人。
他拍掉身上的灰塵，隨後便蹲下來俯身看著身下麵色蒼白的人。靜了片刻，顫抖著手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試了試脈搏。
……怎麼會這樣？
伊言收回手，碎發底下那雙桃花眼微眯，碎發沾著血貼在了臉上，地上的灰塵被風吹動了起來，撲灑在了那白皙的臉上。
眸中蓄滿了淚水，眼眶微紅，眼神透露著些許茫然與無措。
當時他被殿下扔進地窖，上麵的事情他也未曾知道……
裏麵很暗，沒有像外頭一樣的亮光。
在地窖裏他有曾試過用蠻力撞開過地窖口，可都無濟於事。
直到外麵沒了動靜，他再次試著撞了一下地窖口，開了，硝煙的味道彌漫著，灰塵飛揚。
剛一探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奄奄一息的殿下拖著傷靠在牆上，鮮血流淌，手中的刀刃正往下滴血。
似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他抬眸望向伊言所在的位置，笑了。
夜間的風格外的冷，輕輕刮過地麵，春雨先是打了聲招呼，隨後下起了傾盆大雨。
殿下的生命隨之到了盡頭。
“滴答”伊言聽著雨聲，跪坐在春雨的歡呼中，“滴答”風刮的愈發瘋狂，寒風刺骨，刮過他的臉，像刀片一樣生疼，雨水浸濕了他的衣裳，融合了他的傷痛。
他睜著眼，血水被衝刷掉，臉恢複了往日的幹淨。
動動手，摸到殿下手裏握著的刀。
天很冷，心也很冷，風雨淒淒。
他想著，死亡……沒那麼可能嗎？
對不起，殿下，我應該……要違背您的命令了。
伊言舉起刀柄，刀刃對準心髒，沒有帶絲毫猶豫的刺了下去。
“額！”
殿下，希望……你不要……怪罪……
疼痛麻痹了全身，他伸手扶住殿下的胸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住了殿下，力氣散盡，他脫力倒了下去。
天空閃了道雷，雨，還在下……
——
沈堯：“母後，我要他”
熟悉的聲音傳進伊言的耳裏，他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的抬起頭看向了麵前的人。
啊……殿下。
皇後：“這個……多少錢？”
商販：“回皇後，1200兩銀子便可。”
皇後從側邊掏出錢袋，數了數，盡數給了賣家，“看看夠不夠，不夠找皇帝去。”
而皇後旁邊的男孩眨了下眼睛，慢慢走過來過來，站在他身前。
沈堯：“你沒事吧？”
男孩伸手抹掉了他臉上的淤泥，小聲嘀咕，“怎麼那麼髒。”
“……”伊言艱難的抬手，鐵鏈相互碰撞，他握住了男孩的手臂，傷口隨著動作撕裂開來，可他還是不說話。
男孩怔住，本能反應想讓他抽出手來，但不知怎得，他並沒有排斥。
淚水打濕了眼眶，卻沒有落下來。撕心裂肺的痛遲緩的蔓延上來，伊言這才注意到這裏是哪裏。
這地方他極為熟悉，室內沉悶的氣氛壓著他，使他顫抖了起來。
皇後：“誰允許你將你的手放在太子殿下手上的？”
“母後，”沈堯搖搖頭，拉住那隻手。眉眼間透露出一絲心疼“可以回去了嗎？這人身上好多傷，帶回去治治吧。”
皇後狐疑地挑眉，靜了半會兒，開口道，“可以。”
這一路來沒有人說話，伊言思緒混亂，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身處何處。
沈堯：“喂，能說話嗎？”
伊言：“能……能說。”
他慢慢點頭，支支吾吾的回答著沈堯的話。
沈堯支楞著下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像是出了神，好一會兒才問“你叫什麼？”
“伊言。”他側頭，恰巧對上了沈堯的目光。驚了一瞬，立馬把頭縮了回去。這動作剛好再次牽扯到傷口，疼得他輕“嘶”一聲。
沈堯：“這倒是個好名字。”
可能出於什麼原因導致的吧，沈堯鬼使神差的掃了眼那被包住的手臂。
繃帶下的傷口滲滲的流著血，浸透了繃帶。腥味散開來，沈堯沉默的收回手，輕皺著眉，抬手半掩住了鼻子。
伊言麵色蒼白，唇輕微顫抖著。毒素漸漸生效了，也不知是何時注射的毒藥。
根據猜想，大概是前幾個時辰內注射的。
“別亂動，馬上就到了。”沈堯一隻手把住伊言的手，另一隻手掩著鼻子，不叫他亂動。
晌午的太陽很曬，皇後一臉無所謂的態度，也不說兒子碰那個肮髒的手了，但一旁的奴婢十分清楚。
宮女：“娘娘，我們到了。”
奴婢掀開紗簾，恭敬的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