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又開始尖叫了。
“為什麼啊？！！”它崩潰大叫：“為什麼他老不按套路來啊？！他怎麼可以！是想把你帶過來！殺了的啊？！！”
“什麼人啊？！這是！！”
以利亞：“……你閉嘴。”
吵死了。真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沒有智能這種東西存在。
他又一次切斷了對意識海的鏈接，讓自己總算得到了點清靜，不再被吵得腦袋都在疼。
然後，他看著麵前的這個正掐著他脖子的人，看著對方那雙正顫抖著的原本該如玻璃珠般剔透明亮的眼睛裏出現的渾濁，一時不免覺得好笑。
“……您想殺我嗎？”
他輕聲詢問：“您又想殺我了嗎？教授。”
“…………”布拉德利閉上眼，在昏暗光線下被鍍著層幽藍色調的眼睫猛烈地顫抖著，仿佛正經曆某種巨大的痛苦折磨。
他的手也在抖，但手指卻依舊有力，以利亞能感受到他扼在自己喉嚨上的手指的溫度，以及附在指腹上的被各種藥劑侵蝕出來的粗糙痕跡。
但以利亞知道，這隻手不會再更加用力。
“…您不會…殺我的……”他說，被扼住喉嚨、呼吸不暢的感覺不算太好，讓他有些喉嚨發癢得想要咳嗽——但他忍住了這股癢意，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地顯得平穩了起來。“您不想殺我的，教授。”
他突然開始憐憫起眼前的這個人了。
“您究竟……是在怎樣看待我呢？”他憐愛地歎息著，並伸出手來，手指輕輕地從那頭褪色得厲害的灰白銀發上撫過，一直來到那張由於身高得差距而使他總是難以看清的臉上，他撫摸那張臉上的那雙緊閉著的眼睛，感受著那些眼睫的顫動：“在您眼裏，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睜開您的眼睛……讓我好好的看看，那裏麵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好嗎？教授。”
於是，布拉德利睜開了眼。
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裏如往日一樣地倒映著總讓他覺得陌生的自己的影像，以利亞看見自己，他看見自己被按在髒兮兮的牆麵，頭發淩亂、臉上浮著因缺氧而來的不正常的紅暈，顯得有些狼狽而可笑。
“……啊，”他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輕聲感歎道：“原來，我在您眼裏是這個樣子呀……”
“教授，您不願意殺我的。”
他說，帶著深深的憐憫與遺憾：“放開我吧，教授。我們該回去了。”
“………你看到了什麼？”
任由他的手撫摸自己麵龐的人沒有動，那雙眼睛仍舊緊緊地盯著他，像是想從他身上獲得一個答案。
“你在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
因此，以利亞又溫和柔順地微笑起來：“我看到了我自己呀，教授。”
“我看到我在笑，就像我現在這樣。”
於是，終於。
布拉德利鬆開了手。
得到了順暢呼吸的能力的以利亞也緩緩從牆麵滑下去，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因缺氧而渾身無力、手腳發軟，幾乎都站不穩。
他扶著牆，開始咳嗽和喘息。
而布拉德利，這個造成他如此狼狽狀態的罪魁禍首，則在一旁靜默地注視著他這又咳又喘的虛弱狼狽模樣。
“以後，”以利亞聽見他低而沉的聲音，“你不能再去接近斯圖爾特。”
“離他遠一點，以利亞。”
“…………”
沒有來由的，以利亞突然被這個說法給激怒。
“所以，”他用一隻手扶著牆，喉嚨還有些感到癢和灼燒似的疼，蒼白麵容上也忍不住帶出了點譏諷笑意，“您原來是為了這個才又想起來殺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