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頤安離開後,永安帝身邊的蘇公公端著熱茶走了進來。
他弓著背顫著手遞上熱茶,語重心長勸慰道:“陛下,您歇息片刻吧,整宿未眠,再這般下去,龍體如何受得住啊,先帝若是知曉,該會有多心疼。”
蘇公公曾是先帝的近侍,眼看著永安帝長大,且一直陪伴在身側。
聽他如此說,永安帝一下子仿佛回到幼時,那個被父王諄諄教誨的東宮儲君。
他長歎一聲放下手中狼毫,身子往後靠了靠,指著桌案上厚厚一遝奏折笑道:“朕若去歇息,那這些奏折便由蘇公公代勞批閱如何?”
蘇公公連連擺手,慌亂道:“哎喲喂陛下,您啊就別打趣老奴了!這哪兒使得呀!”
永安帝大笑幾聲:“你啊你,這麼多年還是一點沒變!謹小慎微如斯!”
見永安帝麵色稍霽,終於不再是像剛下朝時那般,蘇公公壯著膽子道:“要說謹小慎微,老奴可是遠比不過先帝啊,想當年,先帝殫精竭慮,費了那般功夫和心血挖掘到的可用之才,遮遮藏藏這麼多年,如今卻...”
“你竟是知曉...”永成帝歎道。
蘇公公點頭:“嘉國公此番故去,陛下的可用之才便又少了。”
永安帝飲了口熱茶,揉了揉酸脹的額角:“連你都知曉的事,那些人怎會不知?是朕一時大意,當真不該讓他離京的...”
蘇公公伸手替他按揉著額角,寬慰了一番。
永成帝仍是歎氣:“才不過半年之載啊...”
那些人就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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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皇宮後,沈頤安麵冷如霜。
嗬,他就說,怎的聖上一見到他就開門見山,直接將他與傅家關聯到一處,原是璟王在殿內吹了風。
聖上借此事順勢就做了籠絡璟王的手段。
退婚一事,旁人不知真假,常常與傅家大郎走動的趙謙會不知麼!
何況消息本就是傅家放出去的。
他趙謙可真行,一邊暗諷自己,傅翎對退婚之事毫不在意;一邊還利用聖上不知內情,使策將自己作為替傅家翻案的工具?
當真的打的一手好的如意算盤!
見自家公子臉色鐵青,穆川思索了番,問道:“公子可要去博雅樓?”
往日若是心情不悅時,公子便是去博雅樓飲酒解悶。
沈頤安閉了閉眼眸,吐出胸中濁氣,半晌後道:“不,去燕山馬場。”
穆川迷惑不解,好端端的去馬場作甚?
“挑一匹赤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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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可謂是變了天。
待傅翎轉醒後,傅家裏外都掛上白色布幡,他強撐著身子,讓木槿替自己換上孝服,去了靈堂處。
除了仍舊昏迷不醒的傅翓,傅家所有的男子都跪在棺槨前,端敏長公主神色哀戚地淚流滿麵,旁邊傅翎母親柳氏正拉著她的手寬慰。
院門處,管家正在與掌管喪事賜贈的禮部官員相談。
傅懷遠官至太尉,突發病故,永安帝下了聖旨吩咐厚葬,由禮部全權操辦。
隨著厚葬聖旨一道來的,還有‘傅家男子一概不得出府’的口諭,便是有官職在身的皆停職待查的意思。
傅翎跪在傅翊身側。
傅翊轉頭看了她一眼,傅翎同他對視,皆從交彙的眼神中,體會到彼此的心誌。
有仇必報。
二人神色如出一轍,咬緊嘴唇不語。
時隔半年之載,傅翊這個讓他掛念的小兒子,收到父親的書信後趕來上京,誰知父子還未來不及重聚,傅懷遠便撒手人寰。
而他心心念念的要將設立書院一事,遍布整個大郢的心願也最終沒來得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