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黃昏不覺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消魂。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今春,香肌瘦幾分,裙帶寬三寸……”
一陣輕柔婉轉的歌聲,回蕩在霧氣蒙蒙的山穀之中。
歌聲發自一個白衣少女,隻見她隻身坐在一望無涯的紅色花海之中,那花鮮豔欲滴,將她襯得格外耀眼。
她長長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四周大片大片的紅,“斷腸人憶斷腸人”她又將這句詞輕輕的在嘴裏念了一遍,無限淒涼。
“小姐,晨間涼,你身子弱,莫要著了涼才是。”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少年,手裏擰著半桶紅色的液體,邊說邊朝她走來。
那少年看起來二十左右歲,身形魁梧,著一席黑衣,烏黑的長發被一隻木簪子挽在頭頂,麵上戴著一個猙獰的黑色麵具,麵具下的眼睛,寒氣逼人。
“莫要管我,去澆花吧。”少女沒有看他,將目光放在這些紅色的花海裏,仿佛要與它們融為一體。
那少年提著木桶,徑直走進花叢,將液體倒進一個看起來深不可測的凹坑裏,瞬間周圍的花像有了生命似的,綻放得更加嬌豔。
可離凹坑遠一些的花,卻因沒有吸食到液體,逐漸凋零下去。
“還不夠啊,不夠”少女突然像發了狂似的,起身衝向花叢中的少年,可沒走兩步,便暈倒在地。
少年見狀,一個起落從花叢中徑直飛到她身旁,眉頭緊鎖,將那少女抱在懷中,順手摘下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送入她口。
少女緩慢睜開眼,沒有看少年,目光呆滯,嘴裏重複著“不夠,不夠,還要更多……”
“近日官府查得緊,那些年輕的少女都極少出門,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弄來的這些”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滾開,沒用的東西。”少女邊說邊用盡全力推他,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抱我過去”少女冷冷的說。
少年更加惶恐不安,可她不敢違背少女的意思,抱著她,蜻蜓點水般一個起落,便到了那個凹坑。
少女麵無表情的從少年身側抽出那把他隨身攜帶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在手腕上劃出一道長口子。伸出手,讓血滴在凹坑裏。
疼痛的感覺讓她又皺起了眉頭,原本蒼白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看著那些花漸漸鮮活,她心滿意足地嘴角輕輕上揚,隨即便暈倒在少年懷中。
少年名叫長風,是少女給他起的名字,她說這是一位故人的名字。
看著少女熟睡的臉頰,三年前初遇她時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
遇到她前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他不記得了,遇見她時,他甚是狼狽。
那日的她著一身紅衣,在漆黑的夜裏格外耀眼。他忘了自己是第幾次暈倒後又醒來,每次醒來,都是在這樣漆黑的深夜。
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磚心的疼,仿佛置身於火海之中。
“算了吧,這樣的荒郊野嶺還指望能有什麼人來救你”他無數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卻心裏總是有份不甘,不甘就這樣死去,那份不甘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他想活著,努力的活著。
他用盡全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往前爬行,前方是什麼,他不知道,但隻有往前爬行,才有活下來的機會。
黑夜中一抹耀眼的紅闖進他的視線,四周彌漫著從未嗅過的花香。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將頭抬起,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容顏。
“救…救我”他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她身上,少女居高臨下的冷眼看著那一具黑色的影子,將一隻閃著紅色光芒的蟲子遞到他嘴邊:“吃了它,我就救你。”
他毫不猶豫的將那東西放在嘴裏,沒有嚼便吞了下去,明顯能感覺到那蟲子順著他的喉嚨下肚,還不忘掙紮一番。
他幾乎是被疼醒的,睜開眼時,少女清秀的麵容便盡入他眼,未施粉黛卻依舊美似天仙,可眉宇間總是透著淡淡的哀愁。“這世間再也找不到如此好看的女子了。”他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