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通州之後,張遮忙著處理上任積壓的各種案子,很是忙了一陣。

薑雪寧忙著和尤芳吟在此處增設新的鋪子,也成日忙得不見人影。

轉眼來到通州已經月餘。

這天,天上下著蒙蒙小雨,兩人難得清閑下來,便依在廊下一起靜觀雨。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和婉娘住在鄉下的茅草房子裏,每到下雨天,沒辦法去地裏幹活的時候,我們也是這樣坐著聊天……”

“婉娘說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就是皇後,而是皇後住的地方叫作坤寧宮,當時我曾想,若我那化作天際翱翔的燕,飛到繁華的京城,去宮裏看一看,那該多好!”

“當我入了宮,卻無比懷念鄉下的山與水,像我這樣在鄉下野慣的人,終究還是受不得一絲束縛!”

張遮親吻她的額角,輕聲道;“你想婉娘嗎?今天左右無事,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薑雪寧直起身子,滿眼期待地看著張遮。

“可以嗎?”

張遮伸手將她鬢邊的青絲理順,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娘子想去,自然可以!”

薑家在鄉下的莊子離府衙不遠,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也不需要帶什麼東西。

張遮怕薑雪寧路上肚子餓,吩咐廚房準備一些點心在路上吃,等收拾停妥,外麵的馬車也備好了。

兩人上了馬車,隻帶了幾個護衛,輕車簡從,便鄉下駛去。

四周的景像漸與少時的記憶重合,薑雪寧思緒卻像放出去的風箏一樣越飛越遠。

繁華地,名利場,自己除了一身好皮囊,一無所有,竟也敢往那人吃人的地方爭上一爭,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也許孟氏說得對,她被婉娘養歪了!

張遮看她臉上浮現淡淡哀愁,歎息著將她攬入懷中。

“寧兒,和我說說話,你這樣,我覺得你離我好遠……”

薑雪寧收回思緒,慢慢道;“我並不是像外界說的那樣,被大師批了命格,為躲避災禍才送到莊子上養了十四年,而是婉娘將我與薑雪蕙偷偷調換了,婉娘她本是揚州瘦馬,被人送與我父親,有孕後被抬為妾室,我母親出身高貴,不滿父親納妾,便尋了婉娘的錯處,隻等她生下孩子就要被攆到鄉下莊子上去……”

“婉娘不甘心,便趁我母親生產之際,將兩個嬰兒調換,薑雪蕙成了薑府嫡小姐,從小錦衣玉食,知書達理,我成了小妾之女,在鄉下饑一頓飽一頓地長大,婉娘對我好,但她也恨我母親,連帶著也恨上了我,她教我裝扮,教我識字,也會將我整夜關在門外……”

“直到,婉娘病重,直接修書一封送到了薑府,我才被接回去,而婉娘,是被趕出府的,不能入薑氏祖墳,隻草草葬在山坡上……”

壓在心底許久的秘密吐出,薑雪寧茫然許久,眼睛漸漸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神情受傷,難掩悲痛,良久,才揚唇苦澀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