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周世翔終於能出院了。
暴力傷醫案和梁金貪腐案也終於不再是江城的頭條。
在約定好的日子裏,他在機場等著他的航班。
可是,當沈嘉量出現的時候,更搶先他一步過去迎接的還是——記者。
“沈醫生,這次是全球首例**肺移植手術,您覺得最大的難點是什麼?”
“沈大夫,從前有媒體報道說您會手抖,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您後來是怎麼克服的?”
“沈大夫,您這次手術前喝酒了嗎?”
麵對最後一個問題時,沈嘉量笑了笑:“一點點。”
“我以前總想追求確定的答案,可是,醫學本來就是不確定的科學。我確實有患過手部痙攣,麵對不確定的時候,醫生也會害怕,害怕出錯,害怕失敗,害怕死亡,害怕自己做得不夠理想,可是,當患者百分百信任你的時候,醫生要做的是第一件事就是忘我,當無影燈亮的那一刻,我已經不再存在。當我才從我的世界裏走出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手再也不會顫抖了。我想是由於患者給予的信任,讓我可以忘記自己,與他們同在。”沈嘉量邊走,邊回答著。
直到他的目光落到了周世翔的身上。
有記者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目光,他們反過來問周世翔,
“周總您好,當然,我們也知道了,科瑞和沈醫生之間並無利益往來。但是,我個人十分好奇的是,在那麼危險的時刻,是什麼動力讓您為沈嘉量醫生去擋下那一刀呢?您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者說,除了醫藥公司老板和醫生的關係,你們之間還有什麼其他關係嗎?”這位記者收起來了話筒,似乎真的隻是出於個人好奇:“是不是,你們私下裏是…那種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的好朋友,鐵哥們?”
周世翔尷尬地笑了笑,“是,是好朋友,鐵哥們…”
他看了看沈嘉量,
可是沈嘉量卻打斷了他,
“不是”,
記者瞪大了眼睛,豎起來了耳朵,
沈嘉量繼續緩緩地說,
“我們之間是,”
他頓了頓,走上去,就這麼突然地,在大庭廣眾之前,自然地牽起來周世翔的手。
周世翔本來覺得要推辭,卻也沒有逃脫掉,反而被對方握得更緊了。
然後,沈嘉量接著說,以一種更為正式地口吻——
“戀人的關係。”
周世翔本來要捂住沈嘉量的嘴的,怎麼從美國回來,這麼罔顧國情嗎…但是,周世翔卻開不了口,因為對方說得如此坦坦蕩蕩,如此正義凜然,他再做什麼遮掩和辯駁,好像就顯得不那麼合適。
他不能慫。
“對,我們之間是”,周世翔咬了咬牙,硬是鼓起來勇氣重複了一遍:“戀人的關係”。
他可從來沒想過公開出櫃,還是在機場,還是在一群國內媒體麵前!
不過,好在是國內媒體,周世翔心想,我有膽量說,你有膽量報嗎?
在公關場上,他和媒體周旋了這麼久,他擅長的就是和記者打交道,所以,他自然非常清楚國內媒體的尺度。
所以,出了就是出了,承認了就是承認了,公開了就是公開了,那又怎樣?
可是,就當他脫口而出後,他才發現,沈嘉量並不是一個人,身後緩緩走來的,還有沈嘉量的母親。
如此近距離——
她不可能沒有聽到這個記者的問題。
她也不可能沒有聽到他們的回答。
周世翔瞬間慫了,剛剛的勇氣瞬間化為烏有,他恨不得當場消失或者當場去世。
可是,沈母並沒有給他這個當場去世的機會。
她徑直走向他,然後,她質問他,
“怎麼搞的?”沈母一臉陰沉地問。
“嗯?”周世翔弱弱地嗯了一句,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