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陰冷,毫無生息……

塗月失去最後的意識前能感受到的隻有這些,就好像一個人在地獄裏,哪怕腐爛生蛆也不會有人知曉。

“哥……我來陪你了……”塗月幾不可聞的呢喃著,最後隻能帶著不甘和痛苦死去。

可能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是如同街邊鼠輩一般不堪又痛苦的腐爛。

他仰慕之人是個濟世救人的醫者,因此他曾經最抵觸與之相反的毒醫,好像怕自己接觸了這些就不敢再看仰慕之人的雙眼。

可惜世事弄人,他本就是用毒世家,再怎麼抵觸,再怎麼抗拒也逃不開對這些的接觸。

他一直不願接手家中事業,不願學不願用,後來醫師被害,他悲痛欲絕,離家遠走,最後卻被有心之人拘於不見天日之地,在一次次試毒中痛苦地走向死亡。

“少爺,少爺!”奴仆在外頭叫著。

塗月感受到光亮,睜眼看到了年少時的房間,他愣了愣,赤腳踉蹌著去開門,見到了年少時的奴仆。

“少爺,南先生過來了。”奴仆見他出來開口道。

“南……南先生。”塗月呢喃著,這幾個字在喉嚨滾了幾個來回,他終於回過神。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塗月返回房中更衣,衣裳都是年少時喜歡的鮮亮顏色,他遠走的那幾年穿的幾乎都是暗沉的顏色,整個人就像失去生命力一般死氣沉沉。

看著熟悉的地方,他有點恍惚。

“死前的最後一個美夢嗎……”

他顧不得帶路的奴仆,先一步小跑至前廳,哪怕是夢,他也想快些看到仰慕了這麼些年的人。

“哥!”塗月喊道。

南呂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問道:“塗公子在喚何人?”

塗月看著他,突然撲了上去,抱住南呂,沉默著沒有開口。

是熱的,南呂溫熱的身體讓他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夢,南呂活過來了,他也是。

南呂退了兩步,皺眉看向他,聲音也帶了一分怒意,說道:“塗公子,自重。”

塗月的手還僵著沒放下,愣了愣,最終作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抱歉地笑道:“是,先生教訓的是。”

他的那份欣喜若狂快要噴湧而出,又被他壓回去,裝作平日裏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把人嚇到就不好了,還是要慢慢來……

“先生,今日可是要去學藥理?”塗月隱約還記得這時的事,用毒先學醫,父親當時特地尋了南呂給他說藥理,教他識藥性。當時的他對毒師無比抗拒,因而在這天說什麼也不願意去,還被父親罰去跪祠堂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天真又可笑,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天真公子怎麼可能在用毒世家安穩的活下去,一個一無是處無權無勢的人又憑什麼留住南呂。

一味的抗拒最後的結局就是隻能看著南呂死在他的眼前,他除了撕心裂肺地痛哭什麼也做不了。

這次他要把整個塗家握在手裏,他要把用毒學到極致,他要沒有人再敢動他的醫師。

“在想什麼?還不走?”南呂往外走了一步,回頭問他。

塗月忽地回過神,跟了上去。

“先生,我會好好學。”

塗月跟在南呂身側,好像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翩翩少年郎。

院中樹發嫩芽,萬物複蘇的春日降臨,萬物都將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