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這次數學考了多少分嗎？”
男人坐在餐廳裏，眼睛冷冷地盯著眼前的飯菜，一動不動，語氣漠然。
片刻，他沒有聽到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於是緩緩將手中的碗筷放到一邊，微微側身，冷厲的雙眼倏然上揚，凝視站在門口的少年。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數學考了多少分？”
少年靜靜地站在門口，身後是還未關上的大門。他麵無表情，以同樣漠然的目光與那男人對視，然而，緊握的手掌卻顯示出他有些波動的心。
他當然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可他說不出口。那個數字，太過於恥辱。
“5分……”
男人的聲音緩緩響起，語氣凜然。本是漠然的眼裏，此刻卻是能清晰地感受其中深藏的慍怒。
“嗬嗬，5分啊……150分的卷子你給我考了個5分？！”
“就是頭豬！他瞎填都不至於考5分吧……啊？！”
少年麵對這一連串的質問，卻是麵色如故，隻有沉默。
“怎麼？啞巴了？我看你玩遊戲的時候聲音不挺大的麼？讓你念你自己考了多少分，你念不出來啊？！”
少年依舊不說話，隻是手掌握的更緊，以至於手臂有些微微發顫。即便他的表情依舊是那般冷靜，但是全身愈發緊繃的肌肉和深沉的呼吸，卻讓人明白，他的情緒，也快控製不住了。
“說話！！！”
砰！
男人一巴掌拍在飯桌上，所有的餐具皆是一震，發出巨大的聲響。他眉頭低壓，眼中是幾乎要爆炸的憤怒。
“把你那股玩遊戲的狠勁拿出來啊？！怎麼一談分數你就啞巴了？啊？！”
可回應他的，還是那張如同死灰般寂靜的臉和無聲的漠然。
眼見此狀，男人眼睛倏然一凝，似乎就要爆發團早就積聚在心口是怒火，可下一刻，他卻是怒極反笑，嘴角撩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他突然起身，大踏步瞬間走到少年的麵前。
“王霆，不會說話是吧？！不會說話那就給老子滾蛋……”
“不要臉的東西……”
王霆的心突兀地凝滯了一瞬，他抬頭，毫不退讓地與自己的父親對視。他看著那雙眼睛，那裏麵是憤怒以及……厭惡。
王霆笑了，他突然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好的，我這就滾蛋……”
王霆迅速轉身，沒有一絲猶豫，一步踏出，離開了這個房子。
“王霆，你是真的沒意思。”
就在王霆剛踏出大門的那一刻，餐桌另一端一直沉默不語的母親，開口了。
“我跟你爸一直辛辛苦苦供你讀書，結果呢？你數學讀了個5分，我看，你這書也別讀了，反正你也18歲了，也成年了，去找個班上算了，反正書讀了也白讀，你也不想讀。”
“我最後告訴你一遍，在家裏，我們能容忍你，可社會呢？像你這樣的人，進了社會，隻會餓死，你除了會玩個狗屁不是的遊戲，你還會什麼？！我和你爸已經把所有的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你還是這個樣子。你自己也說了，你就是個不成器的，你就是個不要臉的，你就是個中了邪發神經病的，這可不是我說的，也不是你爸說的，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吧？！既然這樣，我就當供你讀書的錢拿去喂了狗，你以後，別回來了。你不要這個臉，我還要。”
最後一個字音落罷，母親收拾起了碗筷，一如她剛才冷漠卻辛辣的語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漠然地走進了廚房。
父親宛如一尊鐵鑄就的塑像，那樣冰冷的杵在那兒，不再說話，隻是凜然地盯著他，如同他是一個怪物。
“還待在這裏幹什麼？！給老子滾！”
砰！
棕色的門被狠狠摔上，巨大的撞擊聲震的王霆的耳朵有些嗡嗡響。但他的內心，此刻卻冷如寒冰。
他背對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保持著邁開步伐的姿勢，一動不動，那扇門裏麵，原本被稱之為他的“家”。
樓道裏突然間就隻剩下了王霆，以及死一般的寂靜。驀然間，樓道裏的燈光驟然熄滅，所有的一切都沉入了這寂靜的黑暗中。